風塵樓的鶯鶯燕燕，外表光鮮亮麗，醉生夢死，不起眼的小丫鬟不會叫人注意，她們滿心滿眼往上看往上爬，自然不會有人願意低頭，去了解一顆蒙塵的明珠。
況且，來歷不明的人多的是，在這種地方討生計的，誰沒有一江一海的難言之隱，只是大家都一樣，誰都不屑於說，這傷疤不碰，就不會疼，若傻乎乎把疤摳掉，那就是犯賤，早就可悲透頂的人生，最不需要的，就是更可悲的同情。
她被送來那日，青樓媽媽捏起她的下巴，塗著蔻丹的指甲撫摸她的眼角，挑著一對紅塵閱盡的紅眼皮，看著她的眼睛，語調嬌嗲。
“你這雙眼睛，長得可真好，如澄澈的碧水，一目瞭然，只是這裡面什麼都可以出現，就是不能出現同情憐憫，日後你在我這裡幹活，都要低著頭，不許抬頭。”
福凝沒有問為什麼，從她踏進這裡開始，就不是公主，只是囚徒，只有認清身份，也許才能少受些折磨和痛苦。
識時務者為俊傑。
活著，是她的第一要務。
……
“喂，你你幫我把衣裳送到玉肌泉，我這肚子突然鬧騰，必須馬上去茅廁解決一番！”青衣小褂的小侍女急衝衝把質地上好的衣服塞進福凝手裡，一臉難色，捂著肚子轉身就跑，留下福凝站在原地一臉懵逼。
她剛清掃完院子，剛喘了兩口氣，就這麼突然被委以重任？
玉肌泉是一處天然溫泉，在風塵樓裡的西北角，不經常開放，也只有像城主這樣的大官階者和當紅頭牌花魁，才有資格隨心出入享受。
福凝沒來過，問了人才尋到地方。
門口悍立倆守衛，都是女子，氣場冰冷，這讓她想起了小影，不知她和時墨是否匯合。
女守衛眼見她走近，立馬擋在門口。
“我是來送衣服的。”福凝解釋，說罷舉起手中的衣服。
兩人從上到下掃她一眼，視線觸及她手上的衣服，一句話不說，讓開了一步。
福凝從善如流走了進去。
暖意來襲，眼前是繚繞的霧氣，鼻尖是淡雅的芳香，妙曼的身影泡在泉水中，瑩潤的美背若隱若現……
眼眶，熱熱的。
福凝猝地低下頭，手一點點抓緊。
似曾相識……所有關於那個人的似曾相識，都是那一天京城鋪天蓋地飛滿的血花，如刃刺骨，如刀錐心，不堪回首。
“還傻站著幹什麼？”
嫵媚到骨子裡的聲音響起，福凝回神，深吸一口氣，淡定自若走了過去。
“放在邊上吧。”
花魁秦星慵慵懶懶支著下巴，靠著泉壁，烏髮雪膚，水珠流淌，千嬌百媚，一雙睫毛纖長的媚眼看福凝動作。
福凝低眉順眼放下衣服，剛想後撤，就聽到“怎一直低著頭”，頓時一僵。
秦星瞧這眼生的丫頭僵硬不動了，來了幾分興致和好奇。
“你過來。”
福凝站立不動，她其實很想跑，但打不過門口的守衛，也逃不離這院子，為了不自找麻煩，索性順從地走了過去。
也許，她不會為難她。
然而事實是，女人一向不會放過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