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們是一類人。
即使,他剛斷奶。
“中爺,那小子又被罰了!”
王中一斧頭下去,刨起一窩黑土,伸手捻了捻,不錯,很溼潤肥沃,種點青菜水果,過幾個月會有個很好的收成。
“罰了就去找大夫,府中不是有一個嗎,找我作甚!”滿不在乎的語氣。
旁的人家小孩受罰,最多罵一頓站牆角餓個一兩頓,他們這兒,罰得狠,每回都得要大夫來看著,防止一口氣沒吊回去。
小廝又急道,“大夫來了,可那小子情況還是不對,感覺快要不行了!”
一聽這話,王中丟下斧頭就走,六七十快入土的年紀,走起路來,大刀闊斧,年輕的小廝愣是跟不上。
“不早說!人死了,我們也不用活了!直接挖個洞埋了做肥料得了!”
風風火火趕到廂房,就見房中站了一圈人,都是小孩的教習,教詩教文教陰謀詭計,各種教,密密麻麻的教,他不管,也管不著,他們的任務領域不同,不能互相干擾。
這些人平時都是麻木的死人臉,又冷又狠,現在卻都有些慌了。
看到王中走進來,紛紛看向他。
王中是管家,負責他們的飲食吃住,算是衣食父母,所以這種時候,就會產生微妙的依賴感,希望他能夠解決,就和解決吃喝拉撒一樣。
王中熟諳他們的心理,暗嘖沒用,挺直腰板,撥開人群,走了進去。
剛三歲的小孩,身高剛及他腰臀,此刻躺在床上,渾身凌亂纏繞著大拇指粗的繩索,唇色慘白,雙目緊閉。
探手一摸,氣息微弱,確實快死的樣子。
“怎麼回事!”
王中年輕的時候是個窮兇極惡之徒,就算現在金盤洗手做了管家,老得只剩下一身帶皮的骨頭,也一樣兇狠,老眼精光銳利。
某教習瑟瑟發抖,“他……他沒背完離騷,罰了一下。”
王中眉毛一挑,“離騷?一篇詩嗎?有多難,給我看看,竟然沒背完。”
這小子剛斷奶就被丟在這裡,他作為管家,自然知道他不是普通孩童,記憶力驚人,還是第一次聽說因為背不出東西而被罰的。
教習忙把離騷的手抄版奉上,“就這個,他竟然背不出來,可不就是態度不端嗎,所以我給教訓了一下!”
王中瞪著眼睛,看了兩眼,眼皮子慢慢拉下來,憋出一句。
“……情有可原。”
他也是識過字的,此刻看著,覺得自己還是個文盲。
那人慌了,他也是因為看那小子背東西遊刃有餘,想磨磨他的氣勢,才故意拿了篇通篇難字的詩章給他背,誰成想,出事了,他不會因此被……殺掉吧!
越想越害怕,兩眼淚汪汪。
“怎麼辦,他不會死吧,我只紮了兩針痛穴,半個小時!他不能死,他死了,我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