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肅穆,宮牆深深。
座座宮殿,宮燈明亮。
偌大皇宮,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哀有人怨,屬人間常事。
只是這一晚,略有不同。
因為抹淚哭泣的,是這九五至尊。
太監婢女們都候在殿外,個個神情嚴肅,對裡面傳來的哭聲,充耳不聞,好似木頭人一般。
廢話,天子落淚,誰敢有異色異言,觸了天家的眉頭,腦袋分分鐘搬家。
外面是如臨大敵的緊繃仗勢。
裡邊是頭疼不已的家庭瑣事。
福凝蹲在地上,雙手捧著臉,有些苦惱。
“父皇,你不要哭了,都哭了半刻鐘了。還有母妃,您怎麼也哭了?”
貴妃邊揩淚邊笑說道,“我這不是為了配合你父皇,夫唱婦隨嘛。”
福凝,“……”
皇帝坐在榻上,歲月滄桑的紋路已在他的眼角浮現,本該是成熟穩重的形象,此刻深邃的眼睛裡卻含微淚。
“福兒,你要去一個月,整整一個月,父皇都不能見到你,父皇不捨!你是朕的小棉襖,你要出宮,朕這心,哇涼哇涼的!”
老父親捶著胸口,聲淚俱下控訴。
“……”
“父皇,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比賽完我就回來。”
都說好的事,怎麼臨出發,還來個一哭二鬧?
貴妃拿著香帕給皇帝拭淚,皇帝接過,睨著自己的女兒。
十幾年的光陰,快如閃電。
小公主也長成了柔美可愛的少女,及笄年華,可以談婚,可以論嫁,他與妻子都不捨女兒早早出嫁,對女兒的婚事一概不談,留成所謂的老姑娘也沒關係,反正他是皇帝,想讓公主有駙馬,也是易如反掌。
最大的變數,就成了小公主。
若她碰上哪個裝模作樣的臭小子,情竇一開,來央求自己下旨成婚怎麼辦?雖然寂圓大師說過,小公主不易動情。可那陌上大賽都是少年少女,個個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花言巧語,不比宮中正經八百,小公主初涉塵世被迷了心怎麼辦?
皇帝越想臉越白,早知道就不該心軟答應她參加什麼陌上少年選拔大賽!
悔不當初!
福凝看父皇那樣,就知道他在腦補些有的沒的嚇自己,分外無奈。
“母妃……”轉向母妃求救。
貴妃演足了夫妻同心的哭戲,汪著一雙媚眼,對小公主柔聲說。
“凝兒,你先回去休息,母妃和你父皇談談。”
福凝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皇帝屬於雷聲大雨水小,點點溼潤淚花一擦就幹,他把手帕放下,虎著臉。
“我要收回成命!”
活脫脫一個任性的大孩子。
貴妃噗嗤笑道,“九五至尊,金口玉言,豈能兒戲,更何況,你想讓凝兒失望不成?”
皇帝沒轍,耷拉腦袋,像失落的老虎,囁嚅道,“當然不想,可是宮外花花世界,我擔心福兒會吃虧。”
他看著女兒長大,一切都是精貴細養,捧在手心怕融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嬌養無度,受一點點委屈,他這個當爹的,都會心疼死。
剝開九五至尊的身份,他也只是個平凡的父親,兒女要離家,身形都變得辛酸起來。
貴妃嘆氣,“說到底,你只是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