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戌時。
昨日姜雨村與秦雲比試騎射的訊息不脛而走,全院上下皆知,此事關乎書院的榮譽,一早晨光未明,宣和已躁動,處處能見人群扎堆兒議論,就等下午戌時。
緊靠玉立峰五里外的練武場聚集滿了人群,主要是書院的學生,還有三三兩兩的佃戶坐在高坡上嗑著瓜子看熱鬧。
“宣和今兒個是怎的了,平日裡那些娃娃不是上課嘛,今天咋全部跑這練武場來了?”一邊扛著鋤頭走過幾人。
一人嘴裡嚼著草,汗巾搭在肩膀上,面板和泥一個顏色,幹黃髮黑,立定看了看山下,正是回去的時候,一個個青衣子弟還是吸引人眼睛的。
他們是住在書院附近的平農,偶兒會翻過宣和山取近道去田裡耕作,今兒個見宣和的學生都傾巢而出,不由來了興致。
一個揹著藥筐的藥農提溜了一下繫帶在他旁邊坐下,斜眼看了看坡下聚集的人群,“那都是讀書人的事情,咱們這些糙人,懂個錘子咧!”
“嘿,你個吃獨食的,給我一把!”藥農老漢伸手在一旁那人手裡抓走了一半瓜子,指甲裡嵌滿了黑泥,也不顧,拿著瓜子磕的起勁兒。
今年收成不錯,瓜子粒飽滿的很。
“你個心黑的,給老子留點!”
藥農岔開腿斜靠著樹樁看著下面攢動的青衣學子,混濁的眼睛環視一圈,眯眼細看,見得人群避讓迎進一抹玉立身影,眼睛眯的更緊了些。
“我聽我那口子在宣和謀職的侄子說今兒個宣和是要比武,騎射,可是有看頭的!”
“弘先生上課不是天天在安排那些小崽子比試嗎?”
“這不一樣,聽說是上頭來了人,硬塞進書院,白院長不收,把鍋甩給了今年的榜首!”
耕地的老漢邊嘮家常一樣說著,邊站起身,將鋤頭朝著地上一挖,一屁股坐在鋤頭把子上,“老了,地上溼氣重,你熬的住?”
“我皮厚。”
藥農沒有打算搭理他,敷衍著嘟囔,磕著瓜子將殼呸到地上。
“上場了……”
“……咦,這不是欺負人嘛!”老農一手抓著鋤頭把子,身子朝前伸了伸,眯眼看著山坡下,只見進到圍場裡翻身上馬的姜雨村和秦雲,那小個子動作倒是麻利,老農不由拉了一旁的藥農一把。
“你看那孩子瘦瘦的,能是那大高個小子的對手嘛!”
“這宣和何時打這種不公平的比試了!”心裡不由訝異。
“呵,宣和以前很公平嗎?”藥農磕掉手裡最後一顆瓜子,伸手摳掉嘴裡卡在牙齒上的殼。
“老兄,敢不敢和我賭一局?”藥農挑眉,噘嘴啐了一口嘴裡的碎屑。
“賭啥?你看我,我有啥賭的?”老農乾笑幾聲,乾裂的糙手一攤,窮的乾巴巴的生活,哪來那心情去賭。
“我輸了,把這個給你,你輸了,把那個給我就成,不賭大的。”
藥農指了指自己手裡的鐮刀,又指了指老農腰間挎著的葫蘆。
“好。”老農一口答應,要是贏了,這鐮刀可是他賺到了。
“我賭那小個子贏。”藥農說著,手裡勁頭一揮,木屑飛濺,鐮刀穩穩砍進一旁的木樁。
“我賭那個大高個。”老農拍了拍屁股站起來,看了看藥農砍在樹樁上的鐮刀,轉頭眯著眼睛緊緊盯著坡下的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