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崇禎八年,張獻忠在鳳陽火燒皇陵時,稱了回‘古元真龍皇帝’。
那時候可能開玩笑的成分居多。可去年在舒城和六安兩次上了‘天命’的年號,就不是他自己開玩笑,是別人在看玩笑。雖然力不如人,但他比李自成更早顯露出爭奪天下的野心。到今年佔據了黃州,開始稱‘西王’,再沒人敢說這是玩笑了。
正月,夜襲鄲州。三月,連下鄲水、黃州、麻城。
在麻城,張獻忠新募兵丁數萬,聲勢巨大。
五月,西取漢陽,從鴨蛋洲渡過長江,迅速攻佔武昌府城。
守城官吏聞風而逃,楚王新募的護衛兵竟然成為了張賊的內應,大開城門迎接張獻忠的到來。
有樣學樣,沒能享用‘福祿宴’的張獻忠把楚王朱華奎用鍋煮熟,然後和部下將領大快朵頤。同時把王宮裡的金銀珠寶統統套車拉走,裝滿數百輛大車的財寶招搖過市,宣告著一代楚王成為了糞便。
他也收買人心!錢太多了,撥出來六百萬兩,就近繼續募集流民。
這次的效果比兩年前攻克襄陽時還要好,那時候還是抽冷子殺了個回馬槍。急匆匆地分派出十萬銀子賑濟饑民。現在下發的可是當初的六十倍之巨,受益的百姓歡聲雷動,無不擁戴。
講句良心話,這賊比李賊有一點做得要好。開科取士,招攬人才,共錄取進士三十名,廩膳生四十八名,都授以州縣官職。
不光自稱‘大西王’設六部和五軍都督府,及委派地方官吏。還把武昌改叫天授府。該怎麼開始呢?馬克西.米連還在苦思冥想,包括他這輩子所見所聞任何關於正義與公正的舉措。
“檢查官,可以開始了。”
“威武~。”
沒有人會呼外邦人為老爺,番人、夷人還有蠻子就是封再大的官,漢族文吏、書記是絕不會的。連龍夕臨時增派的街市巡檢這個職位,都被扣除了個巡字,成了個街市檢查莫名的玩意,可不就是個現代城管嘛。
“大人,冤枉吶~哇啊呀)!”
一夥,男女老少都有,蜂擁上堂,跪下就開始呼天搶地,像唱社戲。
這麼亂糟糟成何體統?按規矩,師爺、文吏或現場書記有責任和義務提醒首次審案的老爺,但沒人願意挪步。
“啪。”驚堂木一拍,滿屋子立時肅靜。
“威武~。”
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但米連是個一絲不苟的傢伙。當龍老爺急匆匆趕去吃花酒之前,還是沒有忘記告訴他這塊沉甸甸小木頭的用法,包括火籤以及夾棍、枷鎖等一應刑具。
“原告。”米連終於想到了一個詞。
下面的一窩蜂都抬起迷茫的眼,等著他往下說。
但是,米連沒有往下說,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審理案件,哪怕是關於一口豬這樣的小案。
“鄙人,鄙人馬克西.米連,作為尊敬的樂安侯閣下屬地內無比榮耀的見習軍官,受治安官大人委託,審理章富貴告侯一發欠賬未還之案件,現在開始。”
沒有反應,包括現場記錄人員,都不明所以地瞅著,幹張著嘴巴。
野驢村章富貴家的豬遭廂丁搶去,全村老幼到總理署告狀,張嫣令人抄錄,然後發往治安衙署,一切都明晰合理。
不明晰不合理在於治安署這頭。
初審,侯一發反告章富貴私造軍械,而野驢村所有人都證說莫有。侯一發當然咬住不放,帶著差役前去搜查,果然找到硫、硝瓦罐等物。並且,豬圈裡頭還有個炸出的土坑。
性質立時變了,所有涉案人等都被收監。
若是張珉這種老練經驗豐富的,把案子一分為二,三兩天便能偵結。
龍夕龍老爺就是個懵的,光這一類案子就已經積壓在手的有幾十樁。不聽下面人勸,他怕任何哪怕丁點涉及軍方的案情。莫說驚動到侯爺跟前,光是遇見冬至、塔塔兒這些娘們,他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