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一聲,幾個傢伙挺身立起,右拳整齊地磕在左肩後,板直身軀,陸續把雄健的後背留給了黃衝。
極速賓士的馬,垂於腹的鐙上,搭著一隻汙濁不堪的破布重重纏綁的腳丫。
該是何等狼狽的情形下,才使得御馬麟月背上的人被追丟了鞋?
“我恰似虎落平原遇犬欺,龍困淺灘遭魚戲吶。”
悲嗆的話配空城計的調,鴨公嗓般的乾嚎卻帶出了不相配的歡快。在嘚嘚的馬蹄聲中,在蔚藍的天空下,肆意擴散。
有一種放鬆叫交卷之後,還有一種盡力之後的失敗或可曰解脫。
現時的黃衝就處於這種狀態。他需要改變,不再盲目地、自以為是地妄圖阻止滿人方今依然是金國之女真)的入侵。悲天憫人要不得,螳臂當車會害死更多的人!
他選擇承認失敗,至少拋棄掉曾經的野望。
一切的轉變中,也有祝鳶兒的影響。是她讓黃衝覺得人生不光是打打殺殺,這邊也有生活,多姿多彩的生活,可以喝一喝小酒聽一聽小曲,或許安心地等著和大家一起做亡國奴,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然而,強自歡愉的心情並沒能保持多久。
董家口盤查的糾纏他並不反感,對敵前線應是如此,若不因天寒地凍,本還想繼續向南入一趟山海口。途徑一片石口時,他終於想起了傳說中未來的那場戰役,心裡已經轉為黯然。
待到永平府,聽聞到徐閣老已舊年十月去世,心情一下變得沉甸甸的。
沿著灤河邊的大道,走過薊鎮時,業已知曉兵部著文護天營換防的事宜。等過遵化收到了更加不利的訊息,傳言如今老營人馬由王學帶領,立即帶人快馬加鞭。
最後,在鯰魚口獲悉護天營迴歸馬隊竟然在白檀山休整,立刻歸心似箭中還加了心急如焚。
“大帥,莫要急嘛。都到自己地頭了,怎生還似亡命般地趕路。”
“這麼走下去大家都有點吃不消。”
一入關隘,連夏日高勒都像換了個人,妥妥地尋回舊時的安逸日子,開始抱怨。
“你們不曉得嗎?”
在官驛休息時,滿頭滿臉黑線的黃衝發急地問假太監和門板兒。
“哎呀呀,曉得囉。”呂元守見怪不怪地同他解釋,“歷來兵部管咱們那片的主事官員就是個混蛋,糧秣物資短缺不說,各處佈防從來想到一出是一出。您看看俺老呂,好端端的參將乾的,硬是給派下來個監軍的活計,要不然現在那邊啃羊腿呢,也用不著跟著幾千裡顛來顛去。”
“由著他們折騰啊?老子費勁心血才攢下的那麼一點老本兒。”
“大帥,急也急不來。上傳下達的事,還需您親往京師時順帶地要回來。老營是不錯,是吧。”
夏日高勒一點也不急,又幫他尋了雙高幫黑緞面的官靴,遞過來的姿態彷彿恨不能親手幫他換上,以顯示出自己的盡職和無上的忠心。
“原來這傢伙也會拍馬屁的喲。”
驛站內,人聲鼎沸的快活中,有人開始小聲議論。
“吃吃吃,莫要打擾長官們說事。”
“嘿嘿,衛隊長從來就是個最大的馬屁精,你們曉得伐?”
“早曉得喲。莫看他平時擋在大帥跟前,朝我們吆五喝六地咋咋唬唬,人可不傻。”
“哈哈哈哈。”
廳內洋溢著歡快,該死未死的歡快,立馬可期的官職和豐厚賞賜的歡快。
“弟兄們是在發洩,好不容易死裡逃生。”
呂元守著急搓手解釋。蒙古娃子們滴里嘟嚕偶爾會上說兩句,但大部分時間了,他們的嘴都用來對付熱騰騰並且不錯的食物,沒有加入到熱火朝天的議論中。
“喂,他們還不會講話嗎?”
黃衝越來越喜歡彪悍的兵,不喜做聲的娃子兵已成了他認定的軍中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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