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銃聲一響,那刀噹啷便掉落在地,抱著腦袋下蹲的朱桂影見小個子軍士像兔子般連躥帶蹦,抱住右肩入了門裡。
“給我追。”
成一吼道。一小隊的兵丁立即分作三撥,兩撥走左右,當中的小心翼翼舉著刀槍,發一聲喊衝入殿門。
“我…我…,大師兄哇~。”
“啪。”
成一兜頭就是一巴掌,比小個子軍漢還要兇惡地罵道:“就會嚎喪,鬼用沒有。”兩串淚珠子噼裡啪啦落在石沿上,捱打的朱桂影抱住腦殼委屈得想撞地。
“你個慫貨,還配稱成國公家裡的?講是師叔的弟子都丟我的人。”
不解恨的成一又飛起一腳,把瘦巴猴似的二世祖踢出老遠,終於滿足了他以頭撞地的期望。埋填好火藥,捅入彈丸,手持短銃的成一跟在中間那幾個人身後,進了偏殿大門。
花臉的朱桂影爬起身,望著山下的溝壑和不遠處的懸崖,雙股戰戰。
葭州城是地地道道的小城,方圓兩裡有足,沿牆丈量也只得十里。其三面環水,東邊是自北而南流經晉陝峽谷至此的黃河,西南是繞城匯入黃河的佳蘆河,只有北邊一線咽喉之地和雄渾的黃土高原相接。
故葭州東臨黃河沿岸多陡峭,唯西岸之葭蘆川地勢低緩,因蘆葦叢生而得名,宋朝時剛開始還叫葭蘆寨。
所轄區域卻廣闊,周邊溝、澗、坡、梁、峁縱橫交錯,地形複雜。東南黃河沿岸土石山區、西南丘陵溝壑區、北部風沙區三段分明。想在這裡大舉屯田簡直是奢談,要不府軍也不會一年不到就急匆匆往西邊去。留下守備兵丁才只四百八十七人。
糧!一個最避不開的大難題。
小城內才五十幾戶便有四大地主,西岸本就不多的田畝這些傢伙佔去了大半。還有魏、牛兩姓地方世家,一家傳尚文一家傳崇武。這兩家聯合起來與州守張珉鬥,因為之前與吳宗聖關係交好,還有些轉彎的姻親。
高迎祥、神一魁和李自成、張獻忠等亂賊首領均出自附近,從中可知當地民風之兇悍。
韓、高、李、張四姓家族僅表面待官府恭順,每遇有徵徭盤剝過甚的官吏,他們總有辦法讓這些人消失莫名。倒是還有一家屈姓,因家裡有人在寧夏慶藩王府任左長史,而善樂安侯並與州守人等親近。
王徽與張珉的矛盾,除了後起的私怨,在治政方略上大相徑庭。
早期渺目帶著王徽四處開礦建廠,與地方大戶打交道頻繁。道爺是個好講話的,王徽也一貫謙和,與四大家及周邊地主的關係勉強都還能眉毛蓋住眼睛。
州守張大人可不一樣,這丫最早受黃衝亂七八糟思想荼毒,滿腦瓜全是銳意革新,一點不給人留情面。
總理張嫣也是個推崇張居正的人,凡事愛走新路,不喜因舊循制也沒時間精力體察地方實情。見葭州這邊諸多的創新令施也不管結果好賴,總是大加褒表,以至於張珉在革故鼎新的‘邪路’上是越奔越遠。
延安府得地方鄉紳舉報,對已剝離兩縣的葭州更加管控的緊,時不時地對張珉等人敲打一番。
樂安侯番府既已西遷至鎮番衛,他們熱衷於向朝廷申請,撤此地侯番屬地,復原舊錄屬,復原舊任官。對這邊的人橫挑鼻子豎挑眼,巴不得這些異端早日滾蛋。
眼見得黃衝勢力越來越大,河西廊沿線地方已無人敢惹,府軍從最初的三千發展到現在的五萬。這些人反而跳得越歡騰。
大明官場向就如此,沒有對錯,只講利弊,與己與黨朋之利弊。
不過他們也是有底線的。底線就是怕死,黃衝的蠻橫是出了名的在薊鎮練兵就敢毆打出鎮中官鄧希詔,孫元化論斬西市他敢鬧法場,再有民間紛紛揚揚的評書及傳說,聽得久了也讓人忌諱三分。
撤侯府番地之所以到現在還停留在嘴上說說,主因還是擔心賊寇反攻,怕到時候府軍開來平亂,樂安侯會乘機報復。
武英殿。
成國公左前站著,朱驥在他右手後跪著。
“…,總之,黃衝歷來用兵奉行四用:天時、地利、人和及精物。與他人最大區別在於末後。”
朱驥最近的日子相當難過,早沒有當初任提督護天營那般的意氣風發。皇帝今天召見他和成國公主要目的就是籌兵,籌精兵良將,因為去年在牆子嶺殘餘的護天營對陣多爾袞,已經喪失殆盡。原薊鎮總監中官鄭希詔,也因此遭追責問斬。鎮虜營已經在恢復,朱驥也已按當年的套路在徵調班軍加緊訓練,但是朱由檢已經等不及了。
“這倒與當初推舉他的已故徐愛卿所提類似。朕聞聽他在葭州建有許多處的廠房,專事生產一些軍械及相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