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沒回應,背剪著手的老爺沒正面朝向他,背影的姿態已經彰顯出不悅。
自一跨入廳內,蔡植騰就覺出了不同尋常。樁子在,大個子也在,連少了腳的夜遊神都在。除了坐在邊上的他,其他站在那的幾個,全都一臉的灰色。見到他進來時,目光都難免有了閃爍。
“老爺,卑將到了。”磕在地上的那條膝蓋不敢像往常收回,他確定出有麻煩降臨。
“一直在等你講,等到現在。你以為躲的過啊?”
連拍三下桌子的樣子,讓黃衝想起當年被自己氣炸天的張府塾館的夫子。
“都是些骯髒事,怕藏您耳朵,所以一直都不敢說與老爺聽。”
若說心中有愧不夠坦然蔡植騰承認,有意隱瞞或自以為不會發覺,蔡植騰從未此想。
“很好聽的藉口嘛。”
迴轉身後,不再看向地圖,黃衝一屁股坐回自己位置,開始專心處理這樁立時積案。
“若是老爺真要聽,卑下半句也不敢隱瞞。”
“講。”
一貫喜歡拍馬屁的崔仁張開把摺扇,一本正經地學著方才丫鬟用團扇的樣子,給大熱天看似有些上火的東家,一團地小心打著風。
樁子不敢笑,連眼都不敢斜視,等著看東家對自己一夥人的發落。
“吳茂林本是卑將的姐夫,乃是個陰險小人。”
蔡植騰是這麼開頭描述的。
邊鎮的繁華早就了一批富裕的世襲軍頭,他們蔡家以前在獨石口乃是首富,在正德年開平衛內遷至獨石口之前便是。傳到他這一代已歷經了經五代。
從最早的替人趕馬,到他初接手時,獨家有三支超逾百人的商隊,駱駝更有千頭。
在承襲家族的蔭榮之後,蔡植騰和父親一樣沒有再專心於擴充駝隊和發展新的商路。而是動了官癮,仗著自家資貨殷實,開始與參將署及宣鎮的相關官員交往勤快。
錢砸下去,官路便通了。多處分置的堂兄堂弟及一些族親陸續在上北路隘口作了小官。
可以說在他父親手上,蔡家達到了頂峰。
人多好辦事,官多門路廣。蔡家的實力比前幾代更加雄厚,但也終於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蔡植騰打小就很反叛,因為獨子的緣故很受溺愛。大概是水滸聽多了,無限嚮往那些好漢們的豪放生活,不愛書籍愛刀棒,不理賬房卻樂意結交土匪與馬賊。
他這一輩只有姐弟兩個,父親還走得早。好在姐姐是個能理事的,他便一直在外胡鬧著。
及到吳茂林被上任並娶了他姐姐,他家的一切悄然發生了變化。
各處的叔伯兄弟開始鬧獨立,駝隊越拆越小。姐姐被拘限在府中後院,蔡植騰的作死和粗枝大葉造就出越來越多的虧空。蔡家不光快速衰弱,而是崩塌。
取代蔡家的正是吳家,僅過門未夠兩年,姐姐便也死了。說是難產沒挺過來,一屍兩命。
直到後來蔡家分拆出去的商隊個個落難,謀到小官職的堂兄堂弟陸續因犯事收入監牢,腦瓜子一貫還算好使的蔡植騰才反應過來。叫管傢俬下一查,連姐姐的死也是遭人毒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