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倆認識前後搭四年了吧。”
“嗯。”
“你認為朱某是個會出賣兄弟的人嗎?”
“不曉得,但某見你偷獵過小牛犢子。”
“噗嗤…,俺去淨把臉。”老皮噴了,說信不信,噴在自己臉上,因為他用袖子遮掩了一下,唾沫和肉屑可不都反彈回來。
“見著沒?丫的都會講淨把臉了,才多久啊?連洗把臉都不會講了。”
黃衝的話玩笑中帶著指責,毫不客氣的指責。
“朱某承認人都會變,也承認這世上沒有純粹的東西,更承認之前確實是做得差了。”
直接用袖口擦拭嘴角,朱驥滿腹感慨:“我以為你沒那麼大本事,很多東西需要妥協,可惜你連該妥協和不該妥協都分不清楚。”
“你講的話有人會聽不清楚。”
五口大碗一字排開,唐康拍開封泥,一溜地倒著,眼光不由自主地瞟了下夏日高勒。
“他的意思就是,以前小看你了,只覺得你是小名道士,不懂官場和軍營裡的諸多規矩,所以很多事就先瞞住你,也是迫於無奈。”
淨臉的結果,只不過在椅子後頭用另一隻大袖抹了下,老皮重新坐回桌子邊,望著酒。
“我聽得懂,馬伕幾個說我只有蒙古人名字的漢人。”
“哈哈哈哈。”笑得歪斜的罈子口,將酒都斟在了桌面上。四人急忙將酒先端在手裡,這種經過簡單蒸餾的酒以前是不讓喝的,如今不一樣了,因為有錢嘛。
“你把咱們辛苦創辦的護天營賣了個底朝天,到現在卻突然又開始捨不得了。”
“老子沒你本事,抓權奪勢比不上你。”
磕了下黃衝手中的碗沿,沒喝下前朱驥的雙眼已變得赤紅,藏在肺腑裡的真話,說出來的時候不光嗆人,也嗆自己。
“沒事,總歸還是兄弟。”老皮幫著打圓場,夏日高勒和唐康也舉起了碗。
“喝。”
五隻藍邊海碗重重磕在了一起,好懸沒碎。
“好兄弟,接下來該怎麼辦?”老皮的臉不再涎著,酒氣終於撞發出本該有的真誠。
“心血啊,都是咱們的心血啊。捨不得是不是。”
“別屁話連篇,都這樣了,快拿出個主意來。”
四雙紅透的牛年瞪向他,誰會捨得?王八蛋才捨得。如今的局勢明眼人都知道,盧象升的軍隊號稱天雄軍,洪承疇的部下叫洪軍,護天軍是幾個一磚一瓦拾掇出來的,握在手裡比什麼都好用。
“哎,升官發財,不好麼?”
“升官發財當然好,可我想跟著你心安理得地升官發財。”詭笑的老皮幹下一大口。
“就是覺得由你主事,不論輸贏,生死都敞亮。”
以前的夏日高勒最喜歡升官,見多了傾軋和算計,覺得來護天營是最為正確的決定,雖然同樣經歷了一番千難萬險,但黃衝治下賞罰分明,仗也打得越來越靠譜。
“我還是不服氣,總有一天憑正本事,你給老子當回副手。”朱驥一下幹了小半碗,然後咳嗽。
“我…我服氣,多分點蘿蔔雷,貳營全體一水的全服你。”
自從硬碰硬地跟正藍旗對過一陣,唐康開始好戰,開始膨脹,開始死不要臉的想方設法討好他,就為了能勝一場更大的。
“某猛然間有個主意。”一句未了,八隻通紅的醉眼晃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