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為什麼你們會覺得鼻子發酸?”
雨水沿著頭盔不停往下流淌,沿著他的雙頰,成串灌入他不停說話而張開的嘴。
“呸~。因為你們懦弱,同他一樣的懦弱。”
黃衝的手指點向蓋住頭的孫元化,眼睛幾乎注滿蔑視地掃向孫和鼎等人,然後將臉擠在法師袍的帽簷前。
“方才告解的時候,你忘了向你的主坦白這一點。”
“大…大帥。”
總是有神來一筆,這個不確定的年輕人經常犯下一些常規性的錯誤,偶爾也讓所有人驚豔。
“尊敬的提督大人,鄙人真誠地邀請您,到裡面與依納爵進行一次乾爽的交談。”
約翰擺出了手勢,朝外面左右張望之後,又說,“不過,我這裡實在無法接納您所有的屬下。”
“他們不需要,某也一樣。”
傲慢的黃衝甩動一臉的雨水,翻身上了麟月背上,撥轉馬頭後,稍微偏了下頭。
“文吏孫元化、孫和鼎,歸隊。”
“喏。”
沒有人此時多餘地再講旁的話,一干僕從擁住孫氏父子,默默地跟在麟月的屁股後。
荒地上聳立的衛隊成員,分隊朝四個方向慢慢撤離,獨留下約翰一個人手撐著門框,不解地望著所有人在大雨中毫無遮掩地離去。
燭光下,一冊封面燙貼銀箔裝飾的書,靜靜地躺在條案檯面上。
“《聖經》,依納爵,你的《聖經》。”
回答他的只有雨聲瓢潑。
河畔堤壩邊,鐵犁在潮溼土地上飛翻漸寬的深溝,四條精狀的大漢背挽著牽索,打著赤腳一臉得意地在奔跑,扶犁把的有些吃力左右在晃,顯是快要壓不住。
“敢問王校尉,如此偌大的泥塘,想是費下不少工夫吧。”
“呵呵呵,回呂大人。從舊冬月就開始挖,前後三十幾個,斷斷續續地挖了四個多月。”
面對無事找事說的監營呂大人,王晚亭很樂意地解答道,更樂意看著軍漢們揮汗如雨,在久違的陽光下滿是愉悅地忙活著農事。
“乖乖的不得了,二十幾口連著的魚塘啊,還要栽種蓮藕嗎?”
“王指揮使講今年蓮藕和荸薺都試種部分,關鍵是養魚,咱們大帥愛吃魚嘛。”
“啊~,哈哈哈哈。”
呂元守尷尬地笑了,他沒料到一貫說話含蓄的昭信校尉講得如此直白。
“挖堤,放~水咯。”
一面黃色的三角旗在抖動,酸秀才似模似樣地站在壩口指揮。
“噓~,噓噓~。”
導渠道尾端入塘口,馮提調官鼓足腮幫子,竹哨吹響的同時,排開半里多地,最後修整引水渠的莊稼漢們,攜帶各色傢伙,手腳並用地陸續爬上了隴。
“放到齊腰深,能養幾萬尾大鯉吧。”
“幾萬尾?俺聽指揮使大人講過,要孵養幾百萬尾放下去呢。”
“還幾百萬尾喲,該是旮旯油子田螺)吧,哈哈哈。”
“哄你個驢日的作甚,瞅見那片竹子棚沒,關水鴨子用的,幾萬數地養咧。”
…。
端起新配的單筒望遠鏡,順風耳的呂元守向遠處山腳打量,果然有連成排的茅草矮棚。
“真是個能人,王指揮使真了不得。”
“全是按之前規劃出來的圖紙實施的,舊年經大帥擬定並親手繪製出的。”
“大帥果然是全才,全才。”
“呵呵呵,呂大人亦是慧眼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