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會下棋?”沒好氣的朱由檢反問他。
“下棋如何僕人不曉,但齋醮科儀他一定懂的呀。”
翹起的腿落下地來,手指在腦後連撓數下後,朱由檢拿定了主意。
“好!速速給朕召來。”
自永樂年間起始,坐落於皇城西側的靈濟宮,一直被視作皇族家廟。掌院之人歷來都高士,何真人當然也能算作高士,要不然憑何能佔據掌院之位。
清醮是樁非常繁瑣,非常隆重的大型法事。自領受懿安娘娘旨意,整個靈濟宮都在行動。
按照在慈慶宮奏請過的安排,全過程分作八段,布壇、煉火、進表、恭請諸神及誦經懺悔前五段放在宮內,超度亡靈置於靈濟宮大殿,送船及施放花燈則在玉河。
並非全然一步接一步地走,程式複雜得很,比如超度亡靈一項,七七四十九日貫穿整場法事。
此一場道教盛會,所需法器、人員都是個龐大的數字,所耗費的銀錢亦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聽說此事的衛國公、英國公兩家自不會吝嗇,太康伯也進宮獻了忠心。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才剛剛商定下來。那廂何府的人偷偷來尋見仙姑,除前期委事所給的錢,後面所有的一應支銷,一併全給了她。只一條,萬不得對外宣揚。
老練成精的何仙姑當然曉得該如何,張娘娘那邊實話實說,不光賺下一大筆,還順手替人牽了樁姻緣。可謂名利雙收。
世間凡事有因必有果。尚書大人早年家貧入贅許家,無子,只有一女。好不容易得下的掌上明珠自小還是個病秧子。為了好養活,便掛在了初到京師亂攀親戚的仙姑座下,做了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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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姐雖沒有衛國公夫人口中所講的那般傑出,卻出落得比她母親好看許多。
三年前,渺目一夥人初到京城在靈濟宮中掛單。每日進進出出的,都從藏經樓下路過,卻不想當時掙扎在混混與軍漢間的黃衝,被常在樓上遠眺的何小姐一眼相中。
大大咧咧的許夫人便想叫人提親。尚書大人當然死死把住,說還小,等等看。
一等就是數年,媒婆倒是被小姐趕走了十七八個。何尚書算是扭不過了,他年近五十才得此女,溺愛得恨不能天天含在嘴裡。這才向夫人鬆了口。
時事變遷得快呀,何尚書入了閣,當年的小道士成了大漢將軍,再轉眼提督護天營。
最要命的,這名不安分的小道士,投靠在太康伯張國紀的門下,還又是懿安皇后底下的紅人。尚書大人後悔得都想用鞋幫子抽自己的臉,折本折大發了。
還是許夫人想得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拼下血本也要結成這門女兒自己挑選的親事。
四下活動,總算託準了衛國公夫人前去說合,人也被領進慈慶宮當面看過,八字相合太康伯也表了態,現在就差張娘娘出面賜婚一條。
任張國紀胸脯拍得啪啪響,就是不敢來下聘。
轉眼就要到年底,女兒又要長一歲。每當看到夫人埋怨的眼神和女兒的幽怨目光,他發急呀。急了眼的何柺子是會用錢砸人的,誰讓他是戶部尚書呢。
被銀子砸著的懿安娘娘終有了回訊,著太康伯出面商定婚期。
立時,何府上下一派的喜慶。
南口。
近處淺草託著厚雪,遠處的河灣冒著白氣,壩沿下有兩個正在奮力搗衣裳的瘦弱身影。
跺著腳,屋簷下冬至眺望著壩下,哈出的熱氣彷彿能帶走自己少許的不好意思。
杏娘兩個,前一段剛應驗了句塞翁失馬,現在正在應驗老話中的樂極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