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奏把燈光往頭頂移動,天花板因沾染了飛濺的血液而顯斑駁,血跡一片一片的分佈著,像是描繪著未知大陸的地圖。從空洞的門框外吹來潮溼且帶有塵土氣息的涼風,稍微緩解了室內充滿血液腥鏽氣味的空氣。
他沉重地閉上了眼睛,用嘴深呼吸著,企圖逃離眼前恐怖的場景,儘管已經見過了很多次,可是依舊無法適應。曾經站在過這裡的兇手又是以什麼心情面對的呢,唐奏在腦中一遍遍想象兇手作案時興奮的嘴臉,黑暗的慾望在這間廢棄的屋子裡升騰。
瞬間唐奏感覺渾身發熱,怒火在身體中燃燒了起來,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被兇手的強大折服,感到了膽怯。他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他代表的是世間的正義,是為兇手下達審判的使者,是絕對不能動搖的。唐奏的自尊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內心的火焰簡直要蒸乾血管裡流動的血液似的,他的眼睛裡閃著熾熱的兇光。憤怒的情緒很快轉化為等量憎惡,充滿惡意的念頭不斷徘徊,唐奏咬緊牙齒不讓破壞的衝動體現在自己的行動上。
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唐奏本能的把手扶在了腰間的手槍上,神經崩的極緊,全身的肌肉都在顫動,做好了防衛準備,但他在看清來人後又默默放下了槍。
“是你啊,老吳。”唐奏似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淡定自若的走進房內的是一名穿著洗的陳舊蒼白的白大褂的老法醫,門口還簇擁著一幫警員不敢踏入室內。老法醫是專案組的特派法醫,從業多年,擔任了三十年的法醫隊長。他的半生多半時間是在昏暗的解剖室中度過的,經驗豐富,破解的奇案異案不計其數。
“果然,又是一樣的案件。”老法醫見到了s體似乎是很平靜的樣子,沒有唐奏那樣強烈的情感,“還是沒什麼線索嗎?”
唐奏默默搖了搖頭,對著門外的警察問了一句:“最先到達現場的人是誰?”
警員小楊舉著手唯唯諾諾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去把第一目擊者找來。”唐奏下著命令。
小楊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唐奏發現他的臉色格外蒼白,腿也不住的打顫,嘴角沾著一些穢物,好像曾經吐過。
“唐……唐隊,我就是第一目擊者。”
“這樣啊,那好辦了,你把事情的經過說一下。”
小楊歪著頭,視線儘量偏離地上的屍體,冷靜了一下才說道:“今天下午五點左右,我下班後來到了這裡——啊,我曾經住在這棟樓裡。這附近的居民區因為太過破舊,許多人都陸續搬離了,只有少數人還住在此地。我本來也搬走了,今天是回來收拾一下舊房子裡面的東西的,結果路過這裡的時候就看到了這種情景。”
這時一旁蹲在s體旁檢視的老法醫得出了結論:“死亡時間大概四至六小時。”
“這麼說,你發現受害者時,距離其死去的時間並沒有多長,你在來這裡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唐奏思考著,反問起來。
“不,沒有,我在附近路上都沒有遇見人。”小楊搖了搖頭。
“這樣啊……死者的身份清楚了沒有?”
“清楚了。”小楊忙不迭的從另一個警察手中接過一個透明密封袋,裡面裝的是幾張沾著凝固的血液的證件,“死者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唐奏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盒很久未吸的香菸,點燃吸了起來,渺然的煙氣從火光中向上飄出,“辛苦你們了,沒什麼事了,通知他們清理一下,然後就收隊吧。”
“是。”警員們答應著,聽到這句話彷彿如得大赦一樣,連忙向外面走去,這樣一來這間室內就只剩下了唐奏和老法醫兩人。
“死者是附近的居民,兇手很可能是透過某種方式將其誘拐或者暴力帶到了這裡。使其喪失了呼救能力後,將其分s……”唐奏雙眼無神的說著,腦子裡被各種雜亂的想法充斥著。
“不用勉強自己,畢竟發生了那種事,你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老法醫說著,一隻手按在了唐奏的肩膀上,他瞬間感覺壓在身上的重擔煙消雲散,心中的淚水決堤,那洪水一般的情緒幾乎忍不住要流露。
“不管如何,我一定會親手抓住那個犯人。”唐奏沙啞著嗓子說著,轉身向外走去。
在出門向右轉的一瞬間,唐奏感覺撞到了一個小小的身體,嚇得他把手電筒掉在了地上,周圍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一個嬌嫩的驚呼聲響起。
黑暗中僅憑窗外射入的微弱光線,唐奏看到了一個嬌小纖細的身影,比唐奏大概低了一個頭左右,烏黑閃亮的頭髮沿著鬢角而下,分成了兩縷搭在了胸前。面龐玲瓏清秀,大大的黑眼睛在黑暗中也散發著光彩。
她的名字叫做沐蕾,專案組的心理學專家。明明並不是在什麼聲名顯赫的地方從業,來歷也是默默無名,但是她好像具有超能力一般,不可思議的,對大多數殺人犯的心理她都有一種近乎於透徹的感悟和解析,這也是她被選入專案組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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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奏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電筒,光線又充盈了走廊,沐蕾臉上正擺著好像犯錯的孩子被當場抓獲的表情。唐奏注意到,她的頭髮稍微有點凌亂,臉上也被風吹得有些紅撲撲的。
“居然能在現場看到你,真是少見呢。”唐奏說著。沐蕾是專案組裡行蹤最不定的成員了,一整天有絕大部分時間不在公安局,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而她的工作也是最為輕鬆的,本來調查工作就一籌莫展,更別想靠她來揣測出犯人的心理了。
以目前的秋日來講,沐蕾穿的似乎有些單薄了,有些瘦弱的身軀套在大一號的衣服裡面看起來有些空蕩蕩的。
“是啊,恰好我這次就在附近,所以就過來看看了。那個,來的路上我看見他們好像都回去了,是我已經錯過了嗎?”沐蕾有些怯生生的說道,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尖不安地捻著胸前的髮絲。
“算是吧,已經結束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麼……至少讓我看看現場,說不定我能推測出什麼呢。”沐蕾堅持著要去現場看看,不過唐奏擋在了她的身前。
“還是不要看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吧。”說著,唐奏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繞過她向外面走去。
沐蕾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眼神裡流露出一種奇怪的情感。又是一陣腳步聲,老法醫也從房內走了出來,看見沐蕾,向她友好的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