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鴻自嘲一笑,“皮皮,你可能不會相信,我甚至連我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了靈智,從一株蘭花開始修煉成人體之事都忘了。我心裡總有個聲音在告訴我,我並不只是單純的一株蘭花精。因為我跟別的蘭花精不一樣,我會怕正午的烈陽,會怕太純的陽氣,而他們只要經過雷劫便不再怕這些。我曾問過師尊,他只沉默,要不就幹脆說不知,還曾告誡我,忘了過去對我未來飛升成仙更有幫助。”
不遠處,屋苑已到。
盛蘋蘋忙從沈驚鴻後背跳下來,“走,咱們去找敬闌他們。”
沈驚鴻看著拋下他後健步如飛的某人,一臉問號,“你的腳?”
盛蘋蘋:嘿嘿嘿……腳???疼痛???不存在的,本來就是為了離你更近呀。
兩人很快在正廳找到了敬闌。
敬闌父親坐在太師椅上語重心長道,“去了多跟你姨媽親近,她當年失了自己的孩兒後便進了王府,大將軍是她一手帶大的,對她很是看重與尊敬。你只要多與她親近,何愁得不了大將軍的看重提拔。”
敬闌低頭,“是。父親說的話孩兒都記住了。”
“好,那你便早去早回吧。”敬闌父親看了看站在他身邊的雨兮,和藹道,“雨兮也去,記得在姨媽面前乖巧些。姨媽她孑然一身,老了總需要人服侍,你們都有點眼力見,多說一些好話哄哄她,得了她的歡心便是得了大將軍的歡心。”
盛蘋蘋和沈驚鴻對看一眼,終於知道了敬闌的姨媽是誰,盛蘋蘋想起那個炮灰——
最後被高洋砍殺孤單死在鄴城街頭,目前正得高澄孝順的章媽媽!
而直到這時,盛蘋蘋一拍腦袋,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雨兮了。
腦海裡全是那個站在豬圈邊破口大罵的中年婦女。
難怪她總覺得在那裡見過這個雨兮,原來是她。
那個朝她扔水桶吼著要她去挑水的中年婦女,長得堪堪算是中人姿色,但面板粗糙、發絲不整,一時間讓盛蘋蘋忘記朝雨兮身上想,才會一直記不上來在哪裡見過她。
盛蘋蘋愣愣地看著眼前這麼驚豔的女子,震驚地瞠目結舌,“老沈,我想起來了,這個雨兮不就是那個大罵章媽媽的中年婦女嗎?我的天啦!高澄死後敬闌他們家究竟經歷過什麼,這麼大的家業不在了嗎?為什麼住到那個群山環抱的山裡去了?”
盛蘋蘋想起那個殘垣斷壁的泥巴房子,想起那個出口成髒、舉止粗俗兇悍的雨兮,怎麼也不敢相信她們最後的結局是這樣的。
心裡沒來由的對物是人非這個詞語身同感受。
但沈驚鴻好像並不怎麼在意,只輕聲道,“我知道了。”
門口牛車已經備好,敬闌先扶著雨兮上去,這才坐到前頭駕臺揮鞭子起行。
盛蘋蘋撐著下巴靠坐在雨兮身邊,心裡已經為她點了十支蠟燭,一邊朝跟在牛車旁邊走路的沈驚鴻道:“如果他們知道高澄未來的結局,會不會後悔今日所為?”
“有什麼後悔的,無論什麼選擇都是自己下的,能怪誰?”
沈驚鴻突然將手臂伸到小視窗放定,眼神灼灼朝盛蘋蘋看,“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也瞞了你很多事情,會不會原諒我?”
盛蘋蘋忙把腦袋伸出,在沈驚鴻擱在窗框上的手臂上親暱地磨蹭了許多下,這才枕著他手臂偏起腦袋看他道,“我想你一定是為了我好,才選擇瞞我的。怎麼會怪你?”
手臂微微翻轉,將盛蘋蘋的腦袋輕輕扶到掌心裡,沈驚鴻面上帶出一個微笑,“好,只要你不怪我便好。”
很快,東柏堂到了。
敬闌順著矗立著兩個威武大石獅子的階梯朝上走,又拿了拜帖恭敬遞給門房,說明來意。
不多久,裡面傳來章媽媽喜氣洋溢的聲音,“快些讓他們進來。”
門房點頭示意,請敬闌兩人進門。
沈驚鴻忙將傘取出撐開,和盛蘋蘋一道朝裡走去。
章媽媽坐在一張帶有扶手的椅子上,滿臉慈愛,“來就是了,還帶這麼些物件兒作甚?”她一邊招手叫了婢子上茶,一邊接嘴說下去,“我在東柏堂一切都好,什麼都有,不差這些。”
敬闌慌忙從馬紮上起身,道,“姨媽看重侄兒,有好事立刻便差人來問,侄兒不是那不懂禮數和孝道的人,自然要孝敬您。原先我們能為東柏堂送食材也是得了姨媽的照拂,加上這次的事情,侄兒一家更是感激涕零。”他說著便將站在身邊的雨兮拉過來,“還沒請姨媽見過,這便是與我有婚約的雨兮。等我得了東柏堂的差事,便會與她成婚。”
雨兮忙柔柔地服身見禮,輕聲道,“雨兮見過姨媽。常聽敬闌哥提起姨媽的照拂,今日終是見到了。雨兮以後定會好生孝敬姨媽,必將您當作親生母親一般看待。”
章媽媽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誇贊敬闌找了個好妻子。
盛蘋蘋坐在章媽媽腳邊,看著這個自己曾附身的女人,惆悵道:“一步錯,步步錯。她最後幾年過得很不好,雨兮倒不至於虐待她,但怒罵和譏諷肯定常有。”
正和沈驚鴻說話,外邊響起沉沉的腳步聲,門口婢子的影子彎了彎腰,“奴婢見過大將軍。”
章媽媽面帶喜色朝敬闌出聲,“是大將軍來了,我一會兒就將你們的想法說給他聽。”
而盛蘋蘋渾身一震,忙從章媽媽腳邊爬起來,朝坐在櫃子上的沈驚鴻跑去,“老沈,高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