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渢見她裝傻,抬了抬眉,隨手翻了翻手中的琴譜,慢悠悠道:“這是樊先生的著作?《鳳凰引》……倒是失傳好幾年了。世人只知樊先生創作了《鳳凰引》,卻不知他生平還寫過另一首《雙鸞鳴》,比之《鳳凰引》多了幾分成熟與灑脫,那才是真正的創世名曲。”
蘇禧眼睛亮了亮,眼巴巴地看著衛渢,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衛渢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唇,道:“前幾年我在一位友人家中看到過《雙鸞鳴》,你若是想看,過幾日我去借來……”
“我想看。”蘇禧點頭不疊,這時候多大的氣都消了,可見琴譜對她的引誘之大。
衛渢見她答應得這麼快,反而有些吃味。他哄了她這麼些天,也不見她鬆口,如今只是一本破琴譜就叫她輕易低頭了,難道那琴譜比他還重要?他手臂搭在膝上,轉眸看她,笑道:“想看也可以,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
蘇禧:“……”
這個老奸巨猾的大狐貍,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套她的心思。
他管的可真多,自己想什麼都要管,她難道不能有一點小秘密嗎?
蘇禧嘟嘟嘴,正準備把自己對雪晴、雪竹的想法告訴他,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她一個不穩,便撲進了衛渢懷裡。此時尚未到晉王府別院,衛渢一手摟著她纖腰,一手掀起簾子,“停在這裡做什麼?”
車夫回頭解釋道:“世子爺,豫王府的馬車擋在前面了。”
原來晉王府別院與豫王府別院毗鄰,每逢上下山都要經過豫王府的別院。這條路不寬,僅能容納一輛馬車透過,目下豫王府的馬車停在前面,他們自然過不去了。
前兒他們來的時候,豫王府別院還沒有住人,今日便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豫王世子衛淵扶著傅儀從馬車上下來,後頭還跟著兩名花容月貌的女子,一個穿藍衣,一個穿青衣,正是衛淵的側室白氏和常氏。衛淵聽下人說了之後,走到後面,對上衛渢的視線,笑道:“庭舟,你何時到別院來的?你倒是會享受的,皇上交給你那麼重的案子,你倒躲到這兒偷懶來了。”
衛渢放下一點簾子,恰好遮住了蘇禧的嬌顏。他含蓄一笑,道:“內子病了,我帶她到這裡修養幾日。”
饒是如此,衛淵還是看見了蘇禧。
那驚鴻一瞥,有如當年桃花樹下的驚豔。盡管過去很多年了,但他偶爾仍會想起那一園桃樹,和那穿著百蝶穿花馬面裙在樹下悠然漫步的小姑娘。
衛淵正了正色,道:“不知弟妹是什麼病?聽說弟妹未出嫁時與阿儀是姐妹,正好兩家離得近,可以讓弟妹常來找阿儀說話解悶兒,說不定有助於病情的康複。”
衛渢不動生色,婉拒道:“大夫說內子的病需要靜養,便不去打擾嫂夫人了。”
那邊傅儀和兩位側室過來向衛渢見禮。衛渢始終沒有讓蘇禧下來,正要走時,衛淵道:“關於十年前那樁事,我這正好有個問題想討教,不知庭舟可否下馬車,與我回府說一說話?”
衛渢轉眸看他,沉吟片刻,頷首應下。
這裡距離晉王府別院不遠,他吩咐車夫將蘇禧送回別院,又與蘇禧說了兩句話,方走下馬車。
不多時,蘇禧回到別院。她和衛渢住在向南的燕支院,院子裡的丫鬟不多,大都是他們從晉王府帶來的。他們出門時說是晌午才回來,眼下提前了一個時辰,倒是出乎丫鬟們的意料,攏春趕忙端來了熱茶。“夫人喝茶。”
蘇禧不渴,許是早上起得太早,想回屋躺一會。
走過落地罩,進了內室,只見床頭影影綽綽站著一個人。她繞過屏風走進去,見雪竹手裡捧著一件天青色繡金柿蒂窠紋錦袍,正是衛渢昨日穿的那一件。雪竹手邊擺著針線婆娑,顯然是剛做完針線活兒,此刻正痴痴地看著那件錦袍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