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衫侍從是蘇家的人,應了聲是,對厲安宜道:“厲姑娘……”
厲安宜瞧著蘇祉的背影,氣得跺了跺腳。她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怎麼還聽不懂呢?厲家自己又不是沒有侍從?她不顧那名侍從,繼續跟上去道:“我忽然想起來那件事已經說過了。蘇二哥,你要到哪兒去?前面就是女眷的客房,你要找禧姐兒嗎,不如我去幫你叫她出來吧?”
蘇祉蹙了蹙眉,大抵是沒遇見過厲安宜這麼纏人的,他停了停道:“不必了,我自己去。”
厲安宜在他面前站定,看著他英俊清冷的面龐,不知為何越看越怦然心動。她難得露出幾許小女兒家的嬌態,低頭掏出自己的娟帕遞到他面前,輕聲道:“天氣熱了,蘇二哥用我的帕子擦擦汗吧,你額頭上都出汗了。”
蘇祉垂眸看著厲安宜手中的白色繡百蝶穿花紋帕子,再看了看她嬌羞的臉蛋,沒有接。
過了許久,厲安宜見他仍舊無動於衷,正要開口,只聽他平靜如水地道:“厲姑娘。”
厲安宜抬眸看向他。
蘇祉道:“不知我做過什麼讓你會錯了意,不過我想應該告訴你一聲,我不大喜歡用旁人的東西,也不喜歡被人跟著。厲姑娘的一番好意,恕我不能接受。”他眉宇淡然,以為是上回沒有說清楚才導致她誤會了什麼,便又補充一句:“男女有別,請厲姑娘自重。”
厲安宜臉色白了又白,捏著帕子的手也隨之一鬆,那帕子就順著風飄走了。她臉上臊得不行,未料蘇祉竟會把話說到這麼絕的份兒上,自己好歹是個姑娘家,他怎麼能一點情面都不留給自己呢?她的眼眶迅速紅了,“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蘇祉不語。
厲安宜又羞憤道:“你太過分了。”說罷轉身擦了擦眼淚,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蘇祉看著厲安宜的背影,看了一會,轉身便要繼續往前走。只不過視線一轉,落在一旁梧桐樹後的亭子裡。那裡有一個八角涼亭,應當是供香客納涼休息的,只不過前面的梧桐樹太過茂盛,擋住了大半個涼亭,很容易被人忽略。
眼下那亭子裡,坐著一人一僕。
宋可卿穿著松花色夾紗衫和一條細羅裙,面容秀麗,有些訕訕地看了一眼飄到自己腳下的帕子。她原本是在這兒納涼的,不得已聽了這麼一場對話,並非她有意偷聽,只是如果當時就走出去的話,怕是會讓他們更加尷尬。她以為只要自己不出聲,等他們離開後就成了,誰料最後卻會被蘇祉發現。
宋可卿站起欠了欠身道:“公子放心,今日之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蘇祉遠遠看著她,頷首道了聲多謝,便踅身離開了。
從明覺寺回來不久,晉王府的人便來蘇府商定婚期。
這次是晉王妃袁氏親自來的。袁氏雖說對這門親事稍有微詞,但畢竟是皇上賜的婚,她不可能駁了皇上的面子,所以這次登門面上端著笑容,倒也相談甚歡。
因老太爺八月初九才滿三年,兩家又算了蘇禧和衛渢的八字。殷氏想多留蘇禧一陣子,但是晉王府卻一副想早日成親的模樣,最後兩家合計一番,還是將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六。
十月初六宜嫁娶,宜動土,是大吉的日子。
等送走晉王府的人後,殷氏才後悔道:“十月初六是不是太著急了?這都三月了,幼幼的嫁妝還沒來得及準備呢。”
大老爺蘇振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安撫道:“你沒聽晉王妃說嗎?晉王世子今年已經二十有二,著急一些也是應該的。”
殷氏嘆了一口氣,道:“可咱們幼幼才剛及笄呢。”她本想多留女兒一兩年的。都說女兒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襖,一想到她的小棉襖日後便要貼別人去了,便說不出的不捨。
自從婚期定下來後,蘇禧便不必再去學堂念書了,每日跟著殷氏在家學習管賬和管庶務。蘇禧腦子靈活,加之學堂也學過算學,是以上手很快。殷氏將府上去年下半年的賬冊拿給她過目,她回去只看了一晚上,便挑出了三處有問題的地方,並且能夠舉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