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想不通,即便對這門親事不太滿意,可聖旨下來了也由不得她挑三揀四。
等衛渢從外頭回來後,袁氏命人將他請了過來。
她道:“賜婚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若是你不滿意這門親事,明日我去向——”
“此事毋需王妃擔憂。”衛渢一襲天青色錦袍,尚未來得及換身衣服。他道:“明日我去請康樂夫人出面向蘇府提親,王妃留在家中等候訊息即可。”
康樂夫人是昭元帝冊封的一品命婦,溫嫻恭淑,品德高潔,曾是先王妃薛氏的手帕交,與薛氏姊妹情深。衛渢請康樂夫人出面合情合理,更表示了對這門親事的重視,只不過如此一來就有些不給袁氏面子了。
袁氏臉色一變,“你是怕我苛待了蘇家不成?”
衛渢面色不改,“王妃習慣深居簡出,恐怕應付不來這般場面,我是為您著想。”
為她著想?他臉上可看不出什麼誠意。袁氏剛要發作,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來,穩了穩心神繼續道:“前兒你隨陛下去打獵時,我去了韓大學士府上一趟。韓四姑娘知書達理,溫婉懂事,我找人對了你們的八字,也是極合得來,你若沒意見,等將蘇氏迎進門後,我再去同韓夫人說一聲,看能不能將韓四姑娘娶做側室……”
韓玉馥做側室是委屈了些,只不過衛渢的名聲擺在那,將來還會是晉王,加之她又體弱多病,高不成低不就,拖到如今已是十八歲的老姑娘,有人願意娶就不錯了,韓家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只要韓玉馥當了衛渢的側室,那她依然有機會把手伸到雲津齋那邊去。
話音剛落,衛渢眼神一冷,面無表情地看著袁氏,“我勸王妃不要自以為是。您雖是王妃,卻無權做主我的婚事。”他聲音冷清,“何況皇上剛賜婚,你便張羅側室,是想公然違抗聖意麼?”
袁氏神色一慌。違抗聖旨可是大罪,她戴不起那麼大的帽子。
衛渢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兩日後,康樂夫人與衛渢一起登門提親,因著有聖上賜婚,這一步只是過一過形式。
殷氏接見了康樂夫人,談過話後,又合了蘇禧與衛渢的八字,這門親事就算定下了。
她留康樂夫人與衛渢一同用了午膳,離開時衛渢行禮道——
“多謝夫人款待。”端的是容止可觀、進退有度。
殷氏頓時放心了不少。
半個月後,晉王府的人送來聘禮,足足一百二十抬,第一抬上放著一座漢白玉送子觀音佛像,玉色細潤,大有來頭,是當年得道高僧緣空親手雕刻、送入宮中後被太後娘娘祭拜過三十年的佛像。
聘禮從天明辰時抬到傍晚酉時才抬完,其中還有昭元帝和劉皇後賞賜的紅白瑪瑙麒麟送子花插和紫檀浮雕獅子滾繡球屏風,這般派頭,真真是給足了蘇府面子。
蘇禧在花露天香都能聽見外頭的動靜,她只覺得有種不真實感。
從吳郡回京城尚不足三個月,當初她回來時,還以為自己與衛渢再也沒有緣分,沒想到一眨眼就要嫁給他了,這麼快啊……
殊不知她覺得快,有人卻覺得太慢。
這日殷氏帶著蘇禧一同去明覺寺上香,說是婚前拜拜菩薩,婚後日子才能順心如意。
蘇祉在前頭開路,蘇禧與殷氏乘坐馬車來到山腳下,便準備下車,因明覺寺門前有一道長長的樓梯,每回來都要親自爬上去。
蘇禧扶著聽雁的手剛下馬車,迎面遇見了廬陽侯府的人,厲衍也陪厲安宜來上香。
他一襲藏藍色織金長袍,騎馬而來,黝黑沉靜的目光落在蘇禧身上。
蘇家與廬陽侯府偶爾來往,關系融洽,不然上一世殷氏也不會將蘇禧嫁過去。眼下見到見到厲家兄妹倆,殷氏熱心地關懷了一兩句,要與他們一同上山。
厲安宜穿著一襲水藍色蠶絲小袖衫,梳著垂鬟分肖髻,明豔動人,雙臉含羞,目光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蘇祉,一改往日的咋呼活潑的形象,變得安靜含蓄。
上山時蘇禧走在蘇祉後頭,厲安宜提著裙子上來與她搭話,“禧姐兒,咱們一起走吧。”
蘇禧看了她一眼,疑惑她今日怎麼忽然轉了性子,抬眼看見前頭的蘇祉,忽然明白了什麼。她抿唇含笑,雖然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多熱情,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