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烏溜溜的眼睛看向四周,雖然沒人,可她還是怪別扭的,推拒道:“這不太好吧。”
衛渢抵著她的額頭,哄道:“就跳一會,嗯?”他想看她別人看不到的那一面。
蘇禧忸怩了一陣,仍覺得不好意思。遠處就是晚宴的篝火,自己和他在這裡私會已經很不好了,還要……可她耐不住衛渢的要求,加之她剛才又打傷他,心存著愧疚,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她走到幾步之外,把身上的海棠紅披風解了下來,露出裡面的月白色蝶戀花紋短衫。
蘇禧跟著董蘭學了兩年舞,去吳郡後也每日練習,並未荒廢。許是常年習舞的緣故,她身段柔軟,纖細勻稱,只是站在月下,便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衛渢屈膝坐在樹下,目光如水,溫柔地看著她。
蘇禧想了想,蓮步輕移,緩緩起舞,開始跳起董蘭教的月華舞。
月華舞是在月色下才跳得出來,只見她垂首旋轉,裙裳的蝶戀花紋舒展綻放,月光流淌在她的裙上,像湖面折射的微光,水波粼粼。她像是入了畫,每個旋轉都帶著一股幽靜之美,讓人看著如痴如醉。
月光透過竹林縫隙,變得比剛才更皎潔了一些,她的步履也變得鬆快起來,海棠紅繡並蒂蓮繡紋鞋踩在土壤中,像春日裡新發出來的一簇筍芽,嬌嫩活潑,襯著她豆綠色的百褶裙,整個人驟然鮮活了起來。
遠處鼓樂聲平,觥籌交錯,而她則宛如一股清流、一抹月光,不由分說地敲開人的心扉,闖了進來。
月白色的袖子一點點滑落,露出那雙靈動明澈的大眼睛,不等露完全部的臉,就一轉身,一首月華舞已經跳完了。
蘇禧重新披上海棠紅披風,走到衛渢跟前,有點害羞地道:“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吧。”
衛渢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她以為他沒聽見,又說了一遍,“庭舟表哥,我們——”話音未落,就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裡。
不等她有所反應,他便託著她的後腦杓壓了下來。
不遠處,厲衍看著前方親得難分難舍的兩個人,腳下彷彿生了根,無法挪動。
他腦海裡仍回蕩著蘇禧剛才跳的月華舞,那般柔軟靈動,彷彿月下的妖姬,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去,久久不能回神。
厲衍在宴上喝多了酒,原想到這裡醒醒酒,未料會看到剛才那一幕。他本來以為剛才的琴聲已經足夠震撼,哪知蘇禧的舞姿更叫人驚豔,起初只是驚鴻一瞥,然後再也移不開眼,難怪衛世子對旁的女人興趣缺缺,遲遲沒有訂親,原來竟藏著這樣的寶貝。
厲衍見衛渢讓蘇禧跨坐在他的腰上,兩人在做什麼不言而喻,他頓時下腹一緊,彷彿能聽見蘇禧綿綿糯糯的嬌聲,一瞬間竟沒來由地口幹舌燥,只是一抬眸,竟對上了衛渢冰冷的視線,他一怔,下一瞬便有一柄刀刃架在肩上。
李鴻道:“厲公子,請您回去。”
春獵結束後,蘇禧回到京城家中,這一日正和殷氏坐在房中說話。
昨兒威遠將軍夫人陸氏親自上門,仍是為了呂江淮的親事。自從春獵過後,蘇禧的名聲不脛而走,殷氏一出門便有人像她打聽女兒的事,陸氏也聽說了,想早些把兩家的親事定下來,加之呂江淮又喜歡蘇禧喜歡得緊,不斷催她上門,那著急上心的模樣,陸氏從沒見過,這才匆匆忙忙地來了。
陸氏同殷氏說了之後,殷氏又來詢問蘇禧的想法。
蘇禧還是那句話,“我對呂大哥沒有男女之情。”
殷氏拿她沒轍,“你這丫頭……”說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麼,驚訝地道:“幼幼,你該不會是心裡有人了?”
蘇禧臉立即一紅,猛搖腦袋,“沒有。”
殷氏豈會不瞭解她,這副心虛的模樣一定有問題,正欲追問,丹露從外頭進來道——
“夫人、九姑娘,宮裡的常公公來了。”
常公公?殷氏和蘇禧對視一眼,府上近日並無什麼特別日子,常公公來做什麼?
兩人一同走入前廳,常公公穿著青色曳撒,面含笑意,等府上的人都來齊之後,看了一圈,只除了蘇振和蘇拓去上朝不在府上,其他人都到了,他才清了清嗓子,宣讀手中的聖旨。
待常公公唸完最後一句“擇日完婚”後,所有人都靜了一靜,便是蘇禧也沒回過神。
常公公離開後,蘇禧捧著明黃色的聖旨,眨著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殷氏。
殷氏和譚氏都說不出話,大抵是還沒消化過來。
鬱氏很快清醒了,趕忙握著蘇禧的手道:“這是喜事呀,咱們幼幼嫁去了晉王府,日後就是晉王妃了!陛下特地賜婚,想必是看重幼幼的才貌。早先我就瞧幼幼與晉王世子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兩人站在一起般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