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通常不去首建大廈那邊,因為一看見那些年輕靚麗的白領進出,她就覺得難過,原本自己也是要過這樣的生活的。
每天下午一點,父親打來的越洋電話,還有晚上發來的母親照片,是穆心唯一的精神支援。她甚至買過機票要去找他們,但是在飛機上,一旦時間過了夜裡十二點,即使她只是眨下眼,再睜開就會出現在南佑家。
她像電影裡主角一樣,學畫畫,學樂器,每次學上一段時間,她就厭煩了,沒有盡頭的生命,看似時間很多,卻讓人生沒有目標。
她想盡方法,希望能把體驗過的生活,留下哪怕一點點記錄。但是不行,只要睜開眼,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她曾有過的那一天,一絲痕跡也無,她永遠也不能和別人分享這一天裡發生的好事壞事。
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天重複了多少次,也許一年,也許兩年。
在這相似又不一樣的日子裡,和焦華聊天倒成了樂趣之一。
穆心有心逗弄他,經常變著法的問他叫什麼。從他嘴裡,穆心已經聽到好幾個名字,焦華,邵念,銘一,有時候會多個姓,甄焦華,衛邵念,賈銘一。
穆心挺佩服他的,能想出這麼多名字。其中焦華出現次數最多,也許這就是他的真名,穆心想。
他看書速度極快,厚厚的一本磚頭,不用一個小時就能看完。穆心有時去試他,發現他真的是看完了,而且幾乎一字不差記住了。好吧,這世上的確有過目不忘的人。
他看書很雜,穆心觀察過,他這一天,要換兩次書,每次都是五六本,從天文物理到動植物,從人工智慧到自然生命,全都看。而且他對書沒有特定目標,穆心曾提前拿走他準備看的書,他就會隨機拿其它書。
他好像會好幾種語言,因為除了看英語原版,還在日語或德語原版書的架子上挑來挑去,甚至在試聽機上聽錄音。
他總是在上午十點零幾分進入書店,取了書後就一直看完,再起身換幾本,呆到傍晚,會有一美女上前搭訕,兩人再結伴離開。
穆心猜著,那美女應該就是歸冪在日農吉看到的,刷卡的人。
穆心上前打招呼的方式,每次都不一樣。但不管她是開心的,友好的,還是煩躁的,粗魯的,對方都能很自然的接下去。
穆心覺得他更像是在體驗生活,這樣的閱讀範圍,閱讀速度,說不定,他還真是個作家。
於是,她上網搜了《棚葵種植》這本書。別說書了,連棚葵這個東西,網上都搜不出來。
穆心打消了他是個作家的想法,也許真的就是個職業騙子。
這天穆心沒去書店。
午飯時間,她獨自溜達到首建大廈,無語凝視這棟28層高的樓。
樓下有一小片花園,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這一小片綠地顯的格外珍貴。
五月真好啊,花也開了,樹也綠了,還好自己不是陷在寒冬臘月裡,穆心自我調侃。
小花園的長椅上,一個大約30歲左右的女人,胸前掛著首建的工作牌,正在敲手裡的電腦,長椅旁放著她的午飯,一個三明治。
穆心是第一次見到她,她好奇地走過去,視線不經意掃過電腦上,螢幕上一個幾乎完美的建築模型3d圖,正左右轉動。
“真漂亮。”穆心由衷感嘆。
那女人抬頭看她。
穆心趕忙道歉,她很不好意思,沒經人允許就偷看別人電腦。
正要離開時,那女人開口叫住她:“你能看懂這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