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制止住了隨從喝罵,聽著那嘈雜的聲音,心情異常沉重,李信在高郵大開殺戒,他隱有耳聞,也相信是真的,可是有什麼用呢,滿城的軍卒已經自動把他給洗白了,任何對李信不利的傳言,在淮安都會面臨群起而攻之的下場,而這一切,僅僅花了萬石糧食與幾千兩銀子。
好手段啊!
而且革命軍的軍紀也讓他驚駭不己,自古以來,極少有哪支軍隊破了城之後能不驛擾百姓富戶的,尤其革命軍擺明了是來打劫,並不是佔領,可偏偏全城沒有一樁劫掠的事件發生,這隻能說明,李信治軍有方,怕是不下於戚繼光、岳飛等名將。
據他打探到的情況,不僅僅淮安駐軍對革命軍已近乎于歸心,即便是淮安城的大戶富商也因此對革命軍好感大增,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訊號,革命軍不僅得了軍心,還在逐漸得到民心,如果下回,革命軍再度兵臨淮安城下,恐怕直接城門洞開,老百姓擔漿挑食,迎革命軍入城。
史可法暗暗苦笑,如此人才,可惜不能為朝庭所用,但更迫在眉捷的問題是,漕糧和庫銀被劫,他不知如何交待,這麼多錢糧沒了,也瞞不了多久!
“走罷!”
史可法沒臉面對士兵,揮了揮手,徑直下城,直奔總督衙門,雖然入了夜,但衙門裡仍一片忙碌,沒辦法,淮安剛被革命軍洗劫過,需要清點損失。
不片刻,史可法召來眾官,神色頗有些不大自然,張太監依然坐在他的身邊,臉還是腫著,史可法問道:“可曾清點過?”
眾人相互看了看。
戶部倉儲主事拱手道:“回漕撫,流賊共劫走漕糧三百萬石,庫銀一百八十萬兩!”
“什麼?”
史可法面色劇變,這根本不可能,作為漕運總督,雖然對具體數目不清楚,但是大體他是有數的,漕糧也就十來萬石,漕銀大概幾萬兩。
他明白了,這類似於火龍燒倉,把歷年虧空的錢糧全推給李信,誰叫李信打劫淮安呢,這不,壞事變好事,以前沒法做平的帳,透過李信的搶劫,全部平了。
淮府知府楊旭也道:“漕撫,不光是漕糧損失嚴重,我淮安府的庫房也被洗劫一空啊,據初步統計,約損失三十萬石糧食,十五萬兩白銀,還請漕撫做主啊!”
山陽知縣是淮安附郭縣的主官,跟著道:“漕撫,我縣被劫走糧米五萬石,庫銀三萬兩千兩!”
“你……你們!”
史可法大怒!
他突然意識到,下屬獅子大開口,不僅僅是藉機填平帳務,還是因接連兩次大敗,自己威信下降,透過鉅額帳目以下克上,要挾自己。
畢竟如此數目的錢糧被劫,一旦上報,崇禎必然震怒,自己作為漕運總督,是要押往西市斬首的!
“漕撫息怒!”
楊旭拱手道:“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如何向朝庭上報此事。”
史可法冷冷道:“實話實說便是,大不了本部院以人頭謝罪,爾等怕是亦脫不了干係!”
楊旭笑道:“漕撫不必驚惶,目前尚未到絕境,仍有挽回之機。”
“哦?”
史可法看了過去。
楊旭道:“高郵城下之敗,可依李司令擬好說辭上奏,今日之敗,則可說成流賊在我軍退去之後,尾隨反擊,以重兵包圍淮安,漕撫拿出銀兩勞軍,並徵集民眾上城助戰,流賊火炮入城,擊中兩座漕倉,滿倉糧食毀於一旦,幸得保住了淮安。”
史可法問道:“勞軍豈能用到兩百萬兩銀子?”
楊旭捋須笑道:“銀子的事可留待日後,反正幾百萬石糧食已被一燒而空,至於接下來的說辭,漕撫自行斟酌便是,張公公可還有補充?”
“直娘賊的……”
張太監正要大罵李信,卻是想到真罵了也許會被人舉報,他是怕了李信,最終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哼道:“咱家沒甚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