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佇立在街邊,怔怔的望著遠去的人群,等到人群停留在一家門口時,他長嘆一口氣。
“認識的人?”忽然,耳旁傳來一道聲音,小販嚇得一跳,轉過頭,看到兩個好看的人兒。
男的英俊,女的美貌,面板白淨,穿著他認不出的好布製作的精美衣裳,一雙手上一個繭子都沒有。
縣令家的小姐的氣質都比不上眼前這兩位。
連忙學著街頭孔書生的模樣作揖行禮,這才回話:“我與他們是街坊鄰居。”
孟河笑了笑:“我觀你神態,應不止這般關係吧。”
小販臉色一白,“這……這……那……”支支吾吾良久,他長長一嘆:“我與他們一起到牡丹縣跑商,歸來時遇到了劫匪,我逃脫了,他們卻……唉!”
“原來如此。”孟河陪著他感嘆,忽然又問了一句,“你可記得你是怎麼逃脫的?”
小販左肩擔著貨物有些累了,換了一個肩膀,裡面的東西微微晃盪,發出略微清脆的聲音。
張楚楚低頭看過去,貨物都是些小玩具,撥浪鼓、狐狸面具、木劍等等。
小販道:“怎能不記得呢,劫匪劫道,大家四下逃走,我往林子裡一鑽,踩中一個坑,摔了進去,上面的泥土跟著掉下來,把我給埋住了,沒讓劫匪發現,等到天黑了,我才敢爬出來,趁夜逃走了。”
孟河聞言,嘆氣道:“那你可真是運氣好啊。”
小販不明白孟河為什麼要嘆氣,笑了一下:“當然,算命的瞎道人說了,我今年有一劫,度過了這一劫,我能活到古稀。”
“七十歲的話,”小販臉上露出憧憬的笑容,“我就能看著文兒長大,看著他娶親生子,還能看著孫兒長大,看著孫兒娶妻生子,說不定還能看著曾孫長大。”
孟河一怔,張了張嘴,原本想說出的話嚥下了喉嚨。
“這位公子,這位小姐,時辰不早了,小的要趕著賣貨尋明日的飯錢。”小販抱歉道。
“那我買個這個吧,多少錢?”張楚楚從貨物中挑出一個撥浪鼓,鼓的兩面刻下了文武的圖案。
“十文錢一個,我家文兒也最喜歡這個圖案的撥浪鼓,他總是指著文的那面笑。大家都說,這小子以後要考科舉,當文官。”小販笑呵呵說道,收下十文錢,小心地放進兜裡,繫好兜袋口的繩子。
隨後小販與兩人告別,捶了捶肩,重新挑起膽子,吆喝著遠處,兩腳穿著草鞋,凍得發紅,卻步履穩健。
孟河目送他遠去,轉頭看向張楚楚手中的撥浪鼓,哪是撥浪鼓,分明是一條幹枯的樹葉。
“外面那兩個公子哥和小姐真奇怪,跑到地上撿了一根枯樹枝。”
“有錢人的癖好,真怪。”
張楚楚疑惑問道:“其他人根本看不見他,他就不會覺得奇怪麼?”
孟河搖了搖頭:“枯樹枝是撥浪鼓,愧樹葉是狐狸面具,在他的視野中,一切皆都與我們看到的不一樣,我們剛才也不過是看到了他的視野。你看見其他人看不見他,但他卻看見其他人都做出了相應的回應。”
兩人回到飯館,點了幾道菜餚和點心,慢慢品嚐。
黃昏時分,小販又路過了窗外,孟河望過去,他的挑子已經空了大半,懷中的錢兜鼓囊了許多。
兩人付了飯錢,跟了上去。
小販來到了一處破敗小院外,門口貼滿了白布,兩旁也擺上了花圈,正中央還放著一個盆子,盆子裡全身灰燼,依稀能看到少許未燒乾淨的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