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凝端著水的手沒拿開,任她如一隻陷入絕望的母獅子般發洩。
僵持了許久,任阿山哭得精疲力竭,秦凝依然在那兒站著。
任阿山抬起紅腫的眼看她,秦凝的目光平靜又堅定,任阿山抖著手,接了秦凝的水。
水抖的任阿山身上、地上,到處都是,她大力抽泣著,悲傷而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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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是我兒媳婦,好。我替屹峰高興!今後有什麼,我擔著!我當我女兒養!”
秦凝又把一杯水遞給成有川,低低的喊了聲:“爸。”
成有川也接了水杯,用大手蓋住臉,在任阿山床邊坐下來,眼淚順著他手指流下來,他雪白的頭髮無盡的顫動。
早上七點的時候,陽光照進這間幽靜的病房,秦凝拿毛巾輕輕的擦著成屹峰的臉,低聲細語:
“看,颳了鬍子好看多了,今天我們結婚,你要張開眼睛看看我嗎?”
氧氣瓶“咕嘟”了一聲,像是有人在回答她。
秦凝輕輕的撫摸他的額頭,他的眉,他的眼,曾經含笑的眉眼現在如一個微溫的雕塑,毫無動靜。
秦凝心裡的傷痛如潮湧,卻努力壓制著,低聲淺笑:
“竟然敢不理我?我會生氣的哦!不過,今天我還是原諒你好了,誰讓你那麼努力的等著我呢!”
早上八點多的時候,成有川扶著任阿山回來了,兩人回家換了一身衣服,整理了一下頭髮,他們的臉是浮腫的,但看起來精神好了一些些。
他們身後,跟著一個年輕姑娘,個子高高的,體格不太像南方人那麼瘦,瓜子臉,白面板,穿一件淺黃色的襯衣,看向秦凝時,神情是戒備的,眼神裡卻是明晃晃的惶恐。
任阿山在病床邊坐下,喊身後的姑娘:“屹萍,這就是秦凝,快喊嫂子。”
成屹萍看看秦凝,咬著唇,半天不出聲。
成有川乾咳一聲,成屹萍才低低的、含糊的喊:“嫂子。”
秦凝淺淺的笑了笑:“妹妹,你好。”
成屹萍在母親的病床邊一坐,埋下頭,沒應。
秦凝移開眼,看著病床上的成屹峰。
成有川走過來看看兒子,憐惜的捏了捏他的手,再放開,和秦凝說:“秦凝啊,我跟省地質局的領導說好了,他們一會兒來給你們證婚。”
秦凝點點頭:“好。謝謝爸。”
“那我先帶你媽媽去醫生那兒量一下血壓,打一下針,要是她能好一些,今天讓她回家睡去。”
“對,我在這呢,媽只管回去休息。奶奶還好嗎?”
“我讓鄰居照顧兩個小時,等你們辦好結婚手續我們就回去看。”
“那就好。”
任阿山插話,喉嚨沙啞得出不了大聲:
“小凝,要不我先不去看醫生了,你和屹萍出去買幾件衣服,怎麼也是結婚呢,我瞧著實在太簡便了,你說你好好的孩子……我這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秦凝溫柔的笑一下:“不用了,媽,我不是說了嗎,火車上認識一個滬上回來的大姐,我把她滬上帶回來的衣服都買了,身上穿這個也是新的,換洗什麼的也夠了。您身體要緊,先去看醫生吧。”
秦凝大大方方的和成有川任阿山說話,像是一起生活了好些年的家人。
成屹萍看著這一切,撇了撇嘴,低聲說:“知道我哥傷著了,還有心情在路上買衣服,哼!”
成有川立刻喝止:“屹萍你在嘟囔什麼呢?秦凝剛接到訊息就急匆匆的來,不買衣服拿什麼換洗?以後說話注意點啊!”
成屹萍又埋下頭,緊緊咬著唇。
任阿山嘆了口氣,瞥女兒一眼,也沒什麼力氣說她,聽著倒像在自言自語:“成天跟著方國嬌,學得和方國嬌似的,讓你照顧幾天奶奶就這麼不高興,想什麼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