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屹峰迴頭,見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
中年人手裡拿著幾個碗,裡頭還有一個飯盒,還是他用舊了的呢。
成屹峰心情不好,見這人是不認識的,就沉著臉,使上了他練習很久的家鄉話:“你是誰?”
秦凝請來看護任貴均的老鄭上下打量幾眼成屹峰,再聽著他那有點彆扭的口音,也很不高興:
“哎,你這人,這話該我問你。你是誰啊,在這房門口看什麼呢?這房間只有一個病人,你認識嗎?你要是說不上來,我可去護士那邊告你了啊,鬼鬼祟祟的幹嘛呢?看什麼呢?”
兩人在病房門的玻璃口子上身影晃動了幾下,秦凝正好抬頭看見了,不禁走了出來。
“老鄭,什麼事?小聲些,我舅公好不容易睡……你?!你,你怎麼來了?”
秦凝說著話呢,一晃眼看見成屹峰站在外頭,可真是驚訝急了。
這驚訝,不僅僅是因為此時此地看見成屹峰,還有一個問題是,成屹峰在這裡的話,那她寄給他的信……萬一任阿山收到了,可怎麼好呢?
秦凝看著成屹峰,一時都說不出話來了,她現在去郵局,把四五個小時前寄的信追回來,還來得及嗎?啊啊啊啊!
而成屹峰看著她,忽然的,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想念了一年,寫了一年的信,然而收不到片字的回覆,倒是給他寄回去不少,他的心經歷過怎樣的挫敗,怎樣的煎熬,那只有他自己知道。
入了相思門,方知相思苦,可這苦,卻無路可退,更無人可訴,那他該拿什麼讓自己繼續一腔孤勇的向前?
他只有一遍一遍的思念她,把再見到她的日子,當作一個目標,讓自己努力向前。
腦子裡想過無數次再見到她的畫面,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是會在醫院裡,外公還傷著了,那自然是照顧老人要緊,而不是想著向他的小丫頭表示愛意,這可真是太無奈了;
心田裡也不斷描摹過記憶裡的她,可再見了,卻發現,小丫頭一下子又長高了,更漂亮了,只一眼,便讓他心馳神亂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夢裡說過一萬句話,可這會兒看見她,那些話怎麼就全部擠在了喉嚨口,一句都說不出來呢?
成屹峰都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什麼,只覺得周遭似乎有風,呼呼的吹著,吹的他都快看不清眼前的人了,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跳得他呼吸都快忘記了。
他唇輕動,擠出兩個字:“……小凝……”
後頭那句“我真想你啊”,楞是擠在喉嚨口,被他那慢了一拍,剛從腦海深處趕來的男人尊嚴給攔住了。
秦凝倒是醒悟過來,成屹峰來了也好,得先跟他說一下信的事,看有沒有法子補救。
秦凝撥出一口氣,和老鄭說:
“老鄭,你先進去看護我舅公吧,要是醒了,你讓寶生喊我一聲,我們在外面說幾句話。”
秦凝打發了老鄭,眼看著老鄭關上病房門,她剛要說話,忽然的,成屹峰把她大力一扯,就拉進了懷裡,緊緊抱住。
這一下,完全的措不及防,秦凝都還沒來得及掙扎,成屹峰身上的氣息,就緊緊的籠罩她,籠的她暈頭轉向。
“小丫頭!你,你怎麼能……”
成屹峰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的激動,完全的不知道該怎麼做的那種激動。
從對她不回信的惱怒,到對她百般的思念,再到看見她和人頭碰著頭的醋意,最後到眼前看見她那清新可人的模樣,他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被人在不斷的揉搓著似的,痠痛抓狂亂跳的不像話。
此時此刻,他只想將他擁在懷裡,才能熨平他那五味雜陳的心,他什麼也不願意想,他什麼都不要了,他只要她在他懷裡,哪怕一秒也好。
一秒,也聊以安慰他百般受傷的心。
小丫頭,太絕情了!
小丫頭,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