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郡位於黃河東岸,南面是河東郡,北面是西河郡曹魏時割太原郡所設)、太原郡,東面是上黨郡,隔黃河則是上郡。
前趙劉淵在離石起兵反晉,先都於離石北部的左國城,之後向南遷都於平陽。離石在東漢時為西河郡治所,三國曹魏時羌人、匈奴南遷西河,佔據西河郡西北部,於是郡治向東南遷到了茲氏,西晉時改稱隰城今汾陽)。
當初姚襄進兵關中,就是從平陽郡的北屈縣西渡黃河,然後南下進據杏城、鄜城。杏城有橋山,也就是史記所載的軒轅黃帝陵寢,漢武帝在元封元年,曾親率十八萬大軍前往祭祀。
杏城南面,前秦設有宜君護軍,往北,依次是洛川護軍、鄜城護軍、定陽護軍,沿途也是北上九原的秦直道。
而奢延水自橫嶺流向西南,也叫無定河,在上郡東北部匯入黃河,對岸就是平陽北屈的西北部。
上郡北部,秦直道西側,有圁水蘆河)從無定河南岸匯入,北岸向西上游百十餘里,就是西漢時所築奢延城,後來赫連勃勃在其舊址築統萬城,奢延在東漢時就已廢縣,段熲曾在其西北的奢延澤襲破內遷的東羌。
早在春秋時,就有白狄在雍州北部活動,後來東遷,其中的鮮虞氏建立了中山國。內徙進入上郡、塞內的西羌部落,也因分佈在白狄故地這一緣故,以及從地理上偏東作為劃分,被稱作東羌、白羌。
前秦膚施以北,本就駐牧有一些內遷的鮮卑部落,前燕滅亡後,一部分徙入關中的燕地鮮卑也被安置於此,而關中秦地向來將鮮卑人蔑稱為白虜。
前秦滅代國時,從關中出發的西路軍,北上時沿途震懾、徵發各部落,其中就有奢延羌胡宿勤部小酋帥宿勤崇,膚施燕地鮮卑首領高蓋。
高蓋本是遼東郡人,他的祖父高詡在慕容廆時為郎中令,慕容皝繼位後,高詡出為玄菟太守,後以軍功封汝陰侯,拜左長史,從徵宇文逸豆歸時,中流矢而歿。
郎中令也稱光祿勳,起初掌宮殿門戶宿衛,侍從皇帝左右,秦始皇時趙高就兼任此職。因其為九卿之一,位高權重,漢武帝以來逐漸削弱,品秩從中二千石先後降至一千石、六百石,官署也從禁中搬出宮外,所掌宿衛兵權,三都尉從中分出,三中郎罷去宿衛職責,改由中領軍掌握。但到魏晉時,仍然是上品朝官,非皇帝親信不得任,還掌握著少府的部分宮廷供御事務。
苻堅繼位後不久,以侍中、中書令、京兆尹王猛,御史中丞鄧羌徹查害民亂政的公卿貴戚,先後殺樊世、強德等不法權貴二十餘人,因此與掌握中兵的部分勳貴發生對立,在王猛的舉薦下,他以光祿大夫任群升任光祿勳,以朱肜為羽林監,整肅禁中,才得以放心安臥。
宿勤崇、高蓋作為參事率部從徵,被髮往東路苻洛麾下,這種小官在軍中多如牛毛,二人又沒有過硬的背景,因此糧秣領用不僅排在最後,也是最差的一等。從平陽壓糧北上馬邑的段隨,以職權順手為二人補足糧草,因此有了交情,從此一直維持往來。
按制來說,慕容衝在平陽早就任滿,但十六國以來,政權更迭頻繁,這一制度已經漸漸荒廢,而前秦連續兼併諸國,為求內部穩定,對原有官吏也多是予以留任,以免驟然改任引發動盪。
而且平陽作為前趙舊都,先是靳準叛亂,屠滅劉氏並挖掘陵墓,後是劉曜攻入平陽盡誅靳氏,稱帝遷都長安,並效仿劉淵、劉聰徙民于都城地區,平陽人口戶數因此減少大半,重要性也有所下降,但由於依山傍水的地理優勢,流散在周邊的胡部又陸續遷入,這些豪酋才是慕容衝籠絡的主要物件。
“許公遠道來朝,秦王以嘉賓之禮相待,予入關中數載以來,所得恩遇無有可比肩者,然與公相較,亦羨之多矣。”
慕容暐的新興侯府,在洛城門附近,與苻堅為東海王時的舊邸不遠,自入長安以來,一向少有賓客造訪,如今許謙主動投刺後登門拜會,他雖頗為感慨,卻也沒有放下提防。
“君侯貴為國戚,位列清要,元遜如何能比?我不過是一國滅來降的無用之輩罷了。”
許謙哀嘆著感懷自身,看似嘴上客套,實則是直接打臉,慕容暐幼年繼位,長於深宮,只知以權術控制臣下謀求自保,對庶務接觸較少,被言語一激,就落入套路。
此時的慕容暐已經二十七歲,平時看起來彬彬有禮,言談不俗,為人卻仍相當的感性,或者說容易情緒化。當初李績在慕容儁面前,評價九歲的慕容暐不如已故的兄長慕容曄,結果被他厭惡,到死都再未得重用。
“代王得賢才,而不能用,虛懸嗣君之位,以致禍生肘腋,國家敗亡亦非君之過也,公今既食秦祿,當不復言此,令君以為然否?”
微有怒意的慕容暐迅速予以反擊,卻也沒有失去理智,言辭中對前燕舊事隻字不提,十分謹慎,反而不鹹不淡的以許謙舊時官職譏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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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國未滅時,燕鳳、許謙深得拓跋什翼犍信任,二人一個是左長史,一個是郎中令,又同為世子的老師,皆為心腹重臣,但代國本質上仍是部落聯盟,雖循魏晉制度,官職實權方面卻有很大差異,許謙作為漢臣,手中缺乏兵權,代國內亂時根本無能為力。
“燕、代昔為唇齒,本該守望相助,奈何卻以齟齬交惡,先後為秦國併吞。”
許謙對慕容暐的冷言不以為意,開口就是重料,見慕容暐聽得燕之國號,面色微變,故意使壞一般,略作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