蕇督的蕇就是指的葶藶,炮製成藥材後有祛熱、消腫、利水的作用,蘆葦、蒲草、蓍草分別有清熱解毒、止血、治跌打損傷的功效,也都對疔癰腫痛有一定效果,在當時就是消炎藥的替代品,軍中必備的幾樣草藥。
而蓍草除了藥用,還是一種占卜所需的道具,古代占卜用龜甲叫卜,用蓍草叫筮,合稱卜筮。
大致的方法就是以五十根蓍草莖作為占卜道具,其實就相當於算籌,抽取一根後將剩餘四十九根隨意分作左右兩堆,再從右手這堆取一根置於左手小指間。
然後四根一組以右手分數左手裡的蓍草,接著用左手分數右手裡那堆,然後按照餘數規律,左手所餘蓍草置於左手中指、無名指之間,右手所餘置於左手食指、中指之間。
左手指縫裡的蓍草數量非五即九,剩下的去掉餘數就是四十四或四十,這樣就算作一變。
接著再用這剩下四十四或四十根蓍草,繼續之前的操作兩次,三變所得結果與四相除,就是一爻,而一卦有六爻,也就是說要演算十八次,才能得到一個卦象,再按周易中每卦六爻的爻次標記下、上。
為了更快捷,就誕生了一種比較簡單的筮法,五十蓍草取一,餘下的四十九根分握左右,右手抽一,夾在左手小指中,然後右手分數左手,八根一組,餘數加上左小指夾的那一根,一至八分別對應八個卦象,一次即得下卦,再重複一次得到上卦,兩次就是一個完整卦象。
不過看過就算了,不用當回事,這個操作具有很強的主觀性,筮法玩的六,千術也是六的飛起,這種人洗撲克想發你啥牌就發你啥牌,馬戲團的塔羅牌也是同理。
呂隆此前從沒見過占卜,覺得新奇也就在一邊安靜圍觀,王嘉本就閒來無事,正跟精通天文、圖讖、巫卜的同好者王施交流心得,被勾起興致自是應允為劉衛辰占卜。
王嘉和王施都精通占卜,沒多久就一個得了中孚、一個得了旅卦,蓍草卜具並不止這兩副,在王施身邊耳濡目染多年的苻馨也在旁另開一卦佔算,精緻的面容和熟練的手法引的劉衛辰在席榻上頻頻側目,她卻得了一個損卦。
三個卦象從表象來看都是下下,都是有警誡之意,皆有勸人以誠信立身之意,可謂不謀而合。劉衛辰向來在秦、代之間左右搖擺,說他反覆無常都算好言語了,顯然卜卦的老少三人都是假借卦象對其進行規勸。
劉衛辰縱橫塞上多年,自兄長死後,殺死侄子自立為鐵弗部首領至今,這十數年來他的為人準則裡從來就沒有誠信二字,王施、王嘉、苻馨三個顯然是對牛彈琴。
這信奉弱肉強食,以狼性為信條的匈奴首領只在意卦象兇吉,心中不快順著陰沉的臉色滲透而出,對幾人的勸誡全然沒有聽進去。
在場者裡唯一的老實人呂隆卻感到疑惑,明明是三個不同的卦象,怎麼會有差不多的卦辭,他拿過苻馨占卜的蓍草,趁著幾人分說的工夫,也模仿著先前幾人的操作,隨便佔了一卦。
這種隨手而為的舉動反而得了占卜真意,所得卦象更是令王嘉驚奇不已,先前三人的卦象都是人為的,呂隆這一卦才真是佔出來的。
呂隆得的是一個兌卦,有亨通、貞正之意,兌為澤,也通悅,即以堅貞端方來得到喜悅,卦象上上堪稱大吉,但說的還是誠信,這東西劉衛辰明顯是沒有的,簡直把臉都打腫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表象,六感遠超常人有預言之能的王嘉,卻透過一些微小的外在現象,看到了不同的東西。
呂隆占卜時,牆上躍下一隻米粒大小的蜘蛛,他下意識的揮手一撲後,小蛛落至苻馨髮髻,轉瞬不見,除了王嘉有感,旁人都沒有察覺,或者說是並未當回事。
兌為澤,與蜘蛛都有陰柔、誘惑之意,作道童之相的苻馨為劉衛辰占卦,其行若巫,又是少女,正好相應,大有以柔克剛,化兌為奪之意。呂隆卜卦時的率性真誠,則與貞正端方之喜相應,那一揮手仿若送別,氣運也於不覺中轉贈。
更玄學的是,十月的長安,太陽落山時,天色受雲氣阻礙,本多為黯淡。可因為呂隆這一大吉卦象,使得劉衛辰大喜過望,來到亭驛外向天作拜,長舒胸中陰霾。
就是這幾個眨眼間的工夫,已在落山的夕陽恰好穿透濃厚的雲氣,映出漫天金赤霞光,其時雲氣赫赫,接連天際,壯闊的景象令人讚歎。
俗話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而擅觀天文的王施早間望河谷雲氣後,還與苻馨叮囑,將要起風,或將有雨,此時這老廟祝也是看的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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