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那人看起來似乎是不大看得上其他人的戲,聽的時候雖然表情還算滿意,可是聽完了,卻有些嘆息,似乎是在遺憾著什麼。
何平戈守在幕後見他來了兩日,第三日,便不再來了,依然是派人送來了請帖,邀請何平戈親自過去唱戲,這次的理由倒是充分,說是他已經去梨園聽過了戲,卻覺得技巧身段都差了些,而文化交流是沒有國界的,他希望何平戈可以讓他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京劇。
而這個明藤靖安也是著實的大方,這一次請帖來的架勢可是比上一次大的多了,不但之前那一次的東西照原樣送過來了,更是加了倍的,大有千金換一字的架勢。
何平戈對著絮絮叨叨看起來文縐縐的請帖很少有點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個明藤靖安是找了什麼人代筆,這封請帖寫的是拗口至極,甚至還用上了不少的典故,伯牙子期都用上了。
何平戈瞧著戲班主的眉頭擰的都快可以打成一個香囊絡子了,也不想聽他唉聲嘆氣,便將請帖隨意的在桌上丟著,自己獨自一人出了門。
街上的人算不得多,甚至很有一些冷清的味道,若是說之前的眉縣是個充滿活力的青壯年,那麼現在,便是個垂垂老矣的暮年了。
何平戈漫步街上,越是看了四周蕭條,心中對日本人的憤恨,便更多上一層,更加堅定了不會去給人唱戲的念頭。
正是走到了一個街道的中央時,何平戈卻被人叫住:“這位先生,算一算命嗎?”
說話的人看起來似乎是個神棍的樣子,面前擺了個攤兒,攤兒上的銅錢卦桶一應俱全,旁邊還立著個旗子,這個算命先生的簡直倒是很廣,一邊叫是徐半仙,一邊還兼賣狗皮膏藥和代寫書信。
何平戈原本精神極差,可這會兒卻是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十分禮貌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那個人:“不好意思,我不信命。”
那人笑眯眯的,看起來倒是挺喜氣的,下巴上還留了個山羊鬍,說起話來的時候一翹一翹的:“今個開門頭一卦,不需要您給錢。”
算命跟唱戲一樣,也屬於的是下九流裡的,行裡的規矩,大家夥兒都是苦命的人,就不互相折騰了,但是也是為了防著點,何平戈當時也聽師父說過算命的事,關於這個免費卦,其實就像是吸引魚類上鈎的誘餌一樣,說是免費,可是你一旦坐在他的面前,那麼其他的,可就由不得你了。
何平戈對這件事是瞭解一些的,卻也不揭穿,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那也不必了。”
這句話說完,何平戈便繼續往前走了,原本按照規矩來說,都說事不過三,何平戈已經拒絕了兩次了,這個徐半仙就算再怎麼樣,也都不會糾纏了,可偏偏這個人看起來竟是個完全不守規矩的,看著何平戈走,竟是直接急的站了起來,道:“何老闆留步。”
何平戈忍不住略微的皺了一下眉,眉縣的人大半都認識他,他也面熟,可是這個人,他卻是決計沒見過的,而這個人卻是知道他的模樣和名字,這在兩年前不奇怪,可是兩年後的現在,何平戈幾乎不在戲臺上出現的時候,還有這樣的人,便不由的叫人覺得奇怪了。
一看何平戈站住了腳,那徐半仙三兩步並攏過去,卻又沒有貿貿然離得太遠,只是忙道:“咱們在下九流裡,也算是捱得近的,就當是照顧一下生意如何?”
這話裡甚至還搬出了這互相關照的事情來,何平戈也是無奈了,帶了幾分,打算看一看這人到底是想如何的心思,到了那卦桌前坐下。
自打上次那件事情之後,何平戈就長了心眼,出門是必然要帶錢包的,這會兒便隨意的摸出了兩枚大洋落在了徐半仙的面前:“那好,你算罷,你若是算得好,這錢便是你的了。”
那徐半仙將眼睛在那錢上過了兩遍,倒是沒有露出什麼貪婪之色,反而笑著道;“何老闆想算什麼?”
徐半仙一邊說著,一邊將筆紙和卦桶都向著何平戈的面前推了一下,顯然是由著他自己去選是擲簽還是測字的意思。
何平戈只是淡淡的掃了眼前一眼,便將那筆紙並著簽筒一併退了回去,面色淡淡道:“我看是先生費盡心思的叫我回來,只怕算什麼,由不得我做主吧?”
徐半仙被人看破了心思,哈哈的笑了兩聲,倒是也不覺得尷尬,只叫道:“何老闆心思通透,我等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