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猶豫了一會兒,顧念起身上前一步,向何平戈伸出了手,何平戈正打算張口說事,現在卻愣住了。
然後他垂眸,將手握上了顧唸的手,顧念冷著臉也不說話,扯著何平戈的袖子,給他扯站了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顧唸到底是捨不得何平戈這麼的放低自己。
天色此時已經完全黑暗了下來,烏雲將天空壓的很低,叫人有些透不過氣來,或許,快該結局了,雨已經落下來了,雷電也前所未有的轟鳴了起來,似乎一切都是在襯託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長命和百歲自從發現何平戈不見後,就一路尋了過來,原本還是很擔心,可是後來知道何平戈進了顧唸的辦公室,便都鬆了一口氣。
說不定這次聊一聊,兩個人就說開了呢?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長命百歲心裡都美滋滋的想著,可是還沒等他們開心多久,顧唸的房間裡就傳出了大聲的斥責聲,和桌椅撞擊,瓷器碎裂的聲音。
這個聲音也沒有響太久,因為沒過多久,顧唸的房門就開啟了,何平戈彷彿是被人猛的推了一把似得從房間裡跌了出來,連臺階也沒有踩穩,竟是直接從臺階上滾了下去,砸進了雨水裡。
長命百歲一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思及何平戈的傷齊齊的撲了過去,叫道:“何老闆!”
顧唸的身影隱藏在門裡,誰也看不清她的神色,而她之前險些伸出去攙扶的手,也按在了門框上,只是冷冷的丟擲來一句:“誰也不許管他!”
這句話說的長命百歲都不再敢動作,只好退立一旁,看著何平戈自己撐著慢慢的爬了起來。
何平戈的長衫被雨水浸透,沉重的貼在身上,頭發也軟趴了下來,他低著頭,誰也沒看,就彷彿這樣,他才能夠當做沒有像現在似得,這麼的,不堪。
何平戈起身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從雨水中摸出了自己的柺杖,自己支撐著,往門外走去。
長命百歲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顧忌著顧唸的命令不敢去扶何平戈,可是又知道何平戈的身體不好,放任他在這樣的大雨中走著,而且不知道要去到什麼地方,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然後就打著傘追了上去,不敢直接去扶何平戈,只一左一右的護在何平戈的身邊,口中勸道:“何老闆,發生了什麼事啊,不管什麼事,您跟司令先服個軟吧。”
顧念是眼睜睜的看著何平戈這樣的掙紮的,卻始終站在門前,一言不發,直到現在,才隔著層層雨幕吼出聲道:“讓他走。”
何平戈頓了頓,雨幕遮住了他的神情,竟然是一時半會看不清楚,只見他點頭道:“這段時間有勞您二位照料,此後,我們有緣再見吧。”
這句話說完,他就加快了腳步,而緊隨他後,顧念伸手叫來了一個警衛員,似乎是吩咐了什麼,那個警衛員便神色猶豫的跟著何平戈一起走了。
一路上的各種關卡,都因為警衛員的存在而暢通無阻,何平戈沒打傘,一身的泥汙被雨水沖刷的更加不堪。
終於到了城門前,警衛員看著城門略有一點猶豫,問道:“您這邊確定了,若不然回去和司令說說?或許還有回轉的餘地呢?”
這個警衛員也算是看著顧念和何平戈的情感發展的,所以事情發展到現在,他也覺得有些可惜。
何平戈回頭遙遙的看了一眼顧念在的那個方向,似乎是有什麼其他的意思,可最後只是搖了搖頭道:“有勞你了。”
警衛員輕嘆一口氣,也沒了辦法,只好招呼人把城門開啟了細細的一道,讓何平戈出去了。
今天的雨大的驚奇,彷彿是扯了一層巨大的塑膠布,矇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城門底下是個難得的避雨的地方,有那麼一個小小的拱洞,何平戈在那裡站住了,將柺杖靠在牆上,然後開始細細的打理自己。
先是就著雨水將自己的頭發捋順,遮到眼睛的頭發盡數的往後捋了,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來,然後伸手接著城牆上落下來成股兒的雨水,慢慢的將自己衣物上的泥汙搓掉。
他的態度認真卻又隨意,似乎是在做什麼重要的事情,又彷彿是這件事情已經做的習以為常了。
當他把自己都整理完,最後夾起柺杖打算重新走進雨裡的時候,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沖出了一個穿著軍綠色雨衣的人,那個人的口氣帶著虛假的驚訝:“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顧司令手裡的何老闆嗎?怎麼著現在是沖澡都這麼節約了?”
這個人的面容何平戈看不見,但聲音卻是熟悉的,這是張振業的副官,曾經被何平戈拿硯臺砸暈的那個
何平戈沒心思和他計較,只是專注著一步步的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恢複了肩背挺直的樣子,就彷彿他現在還是一身的月朗風清,閑走街頭的何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