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雲,暖言一句三冬暖,惡語一句六月寒,更何況是現在本來就沒有傷好的何平戈呢?
何平戈心中對顧念有愧,矛盾的不得了,一面希望顧念可以對自己做點什麼,減緩一點顧唸的怒氣,讓自己的心裡也好過一點,一方面又在聽到顧念這樣的話的時候,控制不住的陷入低落。
何平戈平複了自己的心緒,他的眼睛望向顧念帶著一點抹不散的愁緒,低聲道:“此事,是我對司令不住,司令想怎麼樣,我都會盡力補償。”
顧念瞧著他,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只覺得心中翻湧,一字一頓的複述著他的話:“我想怎樣,你都會盡力補償?”
何平戈的眼睛看著她,鄭重其事的點了頭,可是顧唸的面色卻從一開始的隱隱帶笑,逐漸的冷了下來:“你覺得我能怎麼樣呢?”
顧念站起身來,一步步的逼近了何平戈,一直到他抵在了牆角,一直到何平戈的滿背的傷,壓在了牆面上,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何平戈,你不過就是吃準了我喜歡你,捨不得動你罷了,但我今天還就告訴你,只要你一好,這顧宅就再容不下你,你立馬給我收拾東西滾出去!”
這一下疼的何平戈的冷汗都下來的,但卻也比不上顧念這字字錐心來的叫何平戈難過,情感與理智是分開的,何平戈分明知道,依照他做過的那些事情,顧念留他到了現在,已經是仁至義盡。
垂眸眨了眨眼,何平戈的手指緊緊的握著柺杖,又松開,反複了幾次後,他終於如同下定決心似得,抬頭對上了顧唸的眼睛:“若是司令見我厭煩,我今日便收拾東西走。”
說了這句話後,何平戈的側身從牆和顧念之間的空隙蹭了出來,背上的傷蹭牆上,彷彿是再被炸一次似得,可是何平戈現在卻有那麼一點詭異的釋然。
這是他本來就應該接受的,疼也好,苦也好,是否他疼的越多,苦的越多,顧念才能多原諒他一些呢?
何平戈的樣子簡直稱得上是落荒而逃了,原本挺直的背有了小小的弧度,甚至有幾步走的急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顧念心底一顫,不自覺的出聲叫道:“你給我站住。”
何平戈的腳步沒停,依然直直的奔著門去,彷彿他眼裡現在只有這扇門的存在,腦海裡面也只想著要逃跑。
顧念大步追上前,幾步就握了何平戈的袖子,給他扯的停了下來,語氣帶著些焦急,聽上去十分的兇狠:“老子在你身上花了這麼多錢,那麼多藥,不是叫你這麼糟踐的。”
何平戈不說話,任由她扯著手腕,似乎也是打算順從顧唸的意思停下來不再做掙紮,可是一雙好看的眼睛卻不看她。
顧念也是拿他沒辦法,看著何平戈傷成這樣還死倔死倔的心裡不忍,可是這會兒也軟不下語氣來,只好硬邦邦的道:“回去躺著,等到這裡一切都安定下來,你再走。”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戳中了什麼機關,何平戈忽然抬眼,一雙靜若深潭的眼睛,直直的盯住了顧念:“司令有信心能贏嗎?”
一句話正中紅心,別說何平戈想問這個問題,事實上,就連顧念自己都有些存疑。
她現在的狀況算不得好,這仗打到現在這個地步手裡頭的城丟了好幾幾個,手底下的兵也死了不少,受傷了的兄弟夥也不在少數,目前待在眉縣裡頭雖然說用的東西都不缺,可是這並非長久之計。
只要張振業這個人向來是有耐心,就像貓抓耗子喜歡一步步將獵物逼到絕境之後再一起吃掉,那方軍隊甚至不必出兵打她,只需要保持這樣把她圍在這裡,眾多士兵加上百姓,用不上多久,只要糧食開始短缺,槍炮也沒有了補給後,城裡的百姓必然會發生暴亂。
成王敗寇的,到那個時候,張振業便是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了。
顧唸的眼神微微有些閃爍,紛雜的念頭一瞬間又消逝過去,隨即便重新變作了堅定,一字一頓道:“我不會輸。”
何平戈笑了一下,不自覺的,他喜歡顧念這種眼神,就好像一切都會臣服她一樣,若是以前,他大概會順著顧唸的話說下去,可這一次,他卻沒有,他只是用敘述似得口氣道:“城中百姓還蒙在鼓裡,可是我熟悉您。”
他的聲音漸漸壓低下去,似乎是壓著不想要別人聽見,語氣中有些關心的意味,更多的是冷靜的分析著姑奶奶:“您怕是已經幾日沒有休息過了吧?是什麼樣的情況能夠逼迫您至此,不言而喻。”
顧唸的眼睛微微眯起,若是以往自己自然是欣慰何平戈這番貼心,可是有了先前的事情,這般的剖析下來倒是讓她心裡不太舒坦,帶了一點危險的口氣:“那又如何?”
何平戈自然是瞭解顧念現在的情緒變化,可是下面要說的事情很重要根本不是兒女情長,內疚傷神的時候,他沒有退縮反而不卑不亢道:“我想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