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遠道:“願賭服輸,他們兩個人輸給了你,你要做什麼也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何平戈猶豫了一瞬後,卻又反應過來,老爺子這會兒氣的狠著呢,要是交給老爺子來罰,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兒,倒是放在自己的手裡安全些,當即也就點了頭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由我來處理,您就別急,先喝杯茶?
陸清遠聽了這話,就手指碰了碰茶碗,算是同意了何平戈的話。
何平戈鬆了口氣,叫來了百歲,微微示意了一下,才大聲說給了陸清遠聽:“帶出去打。”
百歲其實對這倆孩子的感情也是複雜,一方面吧,你說他這倆孩子這麼大點的年紀,也是為了救師父師兄才這樣的,倒也是有情可原,但另外一說吧,他們倆對何平戈做的那些事……
當時何平戈喝蘿蔔水往外吐啞藥的樣子,大家不是沒看見,若是說對著倆孩子,沒有點別的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現在既然是何平戈示意的,百歲也就只好照做了,領著兩人還沒等走出門口呢,就又聽見了陸清遠的聲音:“就在門外打,我要聽著響兒。”
百歲腳步一頓,有點求救似得看向何平戈,何平戈就知道只怕是自己剛剛做的太明顯了,被陸清遠看了出來,只好無奈道:“聽師伯的。”
百歲聽了這句話,便點了點頭,帶著倆人下去了,而不必多時,外面便傳來了拖拽板凳和板子打肉的聲音。
陸清遠側耳聽了一會兒,眼中疼惜不言而喻,卻並不喊停,只是嘆氣道:“教不嚴,師之惰。”陸清遠此時的神情,看起來比剛被救出來的時候要疲倦:“這兩個孩子雖然是好心,可是管教成了這副樣子,也的確是我的責任,這段日子,實在是給你們添麻煩了。等他們傷好,就叫他們去何老闆手下跑個龍套吧。”
何平戈不敢擔這話,忙道:“師伯莫說這客氣話,我能有今天,全憑您當年救我師父,若是沒有師父,自然也就沒有我了。”
只不過話雖這麼說著,但是何平戈卻是的確有意思想要把柳吾夏眠先留在自己手裡待一段時間,別的不說,得等陸清遠消氣啊。
陸清遠旁的沒什麼,但一提起這個,便有些沉默了。
何平戈也不強迫他,只是轉了話題道:“師伯,您和師兄弟這段時間也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若是回了自己原來那邊,舟車勞頓,難免會引來不適,若是您不介意的話,倒不如去與我師父同住?”
其實即便是讓這些人住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可,顧宅不算小,幾十號人還是裝得下的,但是何平戈考慮的卻更多些。
一來是顧念這次肯幫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他也不希望再麻煩顧念,而且現在趁著陸清遠立足不穩,還沒有主意的時候,其實算是最好的讓師父和陸清遠重新見面的時候了。
陸清遠不得不說何平戈考慮的很有道理,若是回去那邊舟車勞頓倒是還是小事,最怕的是張振業那邊心中憤恨難平,再捉了他們來洩憤。
他們身份低微,縱然是被殺了,也似乎石子掉入水中,驚不起多大的水花。
陸清遠自己倒是對於這種事不大懼怕,可是他手底下的徒弟,還有跟隨他許多年的人,他總不可能不顧及他們。
若是在眉縣待著,自然是要好的多的,眉縣是顧念手底下的地方,想在這裡動手的難度可以說是非常的大了,而且說實話,與眉公子相別幾十年,若是說毫不思念,那是假話。
只是陸清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粗大的骨節,粗糙的面板,全然不複當年模樣。
猶豫半晌,陸清遠嘆了口氣道:“我聽說你師父不唱戲了?”
陸清遠的口氣聽不出他是在想什麼,何平戈點了點頭:“是的,他老人家早早的就不唱了。”
陸清遠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似乎是在隱忍什麼,又似乎是在思索,最終,他有些幹澀的開口:“他是老天爺賞飯吃的,可惜了。”
從陸清遠的這幅樣子,其實不難看出他是把眉公子看的很重的,何平戈心中清楚,便故意道:“師父為人的名字頗有點傲,他後來說找不到能跟自己搭戲搭的滿意的人了,唱的沒意思,所以就找了藉口退下,從此只教我們,不再唱戲了。”
這話倒是不假,只是外人從不知道,而眉公子的心氣極高,自然也不會和自己認為無關緊要的人去解釋這些,就連何平戈,也是某次在眉公子酒後才知道了這件事。
眉公子是個很自律的人,唱戲的嗓子,那是比命還金貴的東西,眉公子從打學習開始,煙酒辛辣是半點不沾,半點不碰。
他當年退下舞臺不打算唱戲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為他惋惜,期待他再次回到戲臺上,何平戈剛開始也這麼希望的,可是直到眉公子開始喝酒了,何平戈就知道,這件事是再沒有可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