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聲音微微有些啞,聽到這話卻膝行一步上前道:“師父,徒弟在。”
一句柳吾叫的顧念和何平戈一起愣了愣,這才想起來原來這倆孩子自打進了顧宅,就沒被正經的稱呼過,就連他們倆,也是現在才知道了這倆孩子的名字。
陸清遠又叫:“夏眠。”
夏眠正是瑩瑩,他是天生要多愁善感一點,一雙眼睛紅的格外厲害,低低應聲道:“師父。”
陸清遠的神色尚且算得上是和緩:“你們兩人為救大家,肯出力,這是好事。”
他這話裡有隱隱的誇贊,但是夏眠與柳吾的神情,卻是絲毫不曾有鬆懈,果然,陸清遠才不過誇了這麼區區一句後,便又道:“我今日問過何老闆你們都做過什麼,他不肯說,所以現在我來問你們。”
這兩人倒是沒想到何平戈會以德報怨,不曾把自己做過的錯事說出來,被師父一問,也是有點發愣。
而師父問話的時候,沒有用師兄這個詞,而是用了何老闆,倒不是把何平戈當成外人,而是以此昭示著他不會在這件事上因為感情而徇私,不會因為何平戈和他們有師兄弟的關系,就要求他輕饒。
到底是柳吾這個師兄先開了口,他的面色有些慚愧,低著頭也不敢抬起來,只是低聲道:“該做的不該做的,我與師弟都做全了,何老闆不說是給我們留臉,我們也沒臉再說第二次,只求師父責罰就是了。”
柳吾與夏眠當初一味心思討好顧念,想要從她這裡套取訊息來換得師父師兄的安全,但是卻總是因為何平戈的原因不被看在眼裡。雖然也知道這件事不是何平戈有意的,卻也難免的對何平戈有些仇視心理。
而這心理,也就隨著他們陷入冷落,無法取得訊息而變得越發強烈。
而現在反應過來了,他們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其實也是十分……不被自己所看上,所以自然不願意在師父面前重複。
若說陸清遠原先只是猜測的話,那麼現在柳吾和夏眠的樣子,便算是徹底的證實了自己的猜想,而且看起來,似乎是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嚴重一些。
陸清遠沉聲道:“叫你們說就說,難道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陸清遠發了狠,兩人不再敢隱瞞,面面相覷後,依舊是柳吾說了話:“我們之前不知何老闆是同門師兄,曾隱藏身份與他賭擂,輸了。”
這話說的心虛,越到後面,便越是小聲,幾乎是低不可聞。
陸清遠唱了半輩子的戲,哪裡不知道他們賭的是什麼,可是仍帶了一點希望,想著他們或許沒有賭的那麼大:“賭的是什麼?”
夏眠小心翼翼的去看了一眼陸清遠的神色,低聲:“輸者拜師。”
陸清遠閉了閉眼,努力的將心裡的火氣壓制著,接著問:“還有呢?”
夏眠咬著唇,幾乎要咬出血來,一把聲音幾乎帶了泣音:“我們能力不如何老闆,怕輸了丟了您的面子,便……”
夏眠當時做的時候,只顧著結果,卻沒有想到這對一個角兒來說是多麼大的傷害,直到現在,他清醒了過來,又知道自己差點害了的人是自己的師兄,愧疚之情更甚,竟是說不下去了。
陸清遠不肯饒他,怒目圓睜喝道:“說。”
柳吾見夏眠顫顫發抖的樣子,只怕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便一咬牙,自己說出了口:“便在何老闆的茶水裡面下了啞藥。”
他說完這句話後頓了一頓,又補充道:“還在龍套裡放了人,想直接取他性命。”
陸清遠近乎是帶著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聽完這句話的:“這是你們兩個幹的?”
兩人不敢說話,便只是點了點頭。
大概有那麼幾秒鐘,屋子裡面靜的什麼也聽不見了,然後陸清遠突然罵道:“混賬東西!”
而隨著這句話,他已經拿起了手邊的茶碗,砸向了柳吾。
柳吾不敢躲閃,就任憑這那碗茶水砸在了自己的頭上,額頭上紅了一片,茶水順著側臉便流了下來,但他卻還是忍不住的慶幸了一下,還好這下不是砸在夏眠的頭上,不然夏眠一個唱旦角兒的,從此頭上萬一落下了傷,扮相就該差了。
陸清遠看起來似乎是還未解氣,起身抬腳又在夏眠的肩頭踹了一腳,罵道:“我自你們幼時教導你們,我算不得什麼名人賢士,可我也從沒教過你們對自己的同行下手,你們也是學戲的,你這樣就是毀了人的一生。”
顧念和何平戈原本坐在另一側看著,這樣的事是自家管教徒弟,他們沒權利插手,可是卻沒想到陸清遠竟是發了這麼大的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