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到底已經是過去了的時候,眉老爺子不好直接為此發怒,所以這才有了故意針對何平戈的撒火。
仔細想一想,倒是還有幾分可愛。
顧念想著,眉眼間就不由的露出了一點笑意,那個在眉縣歷史上,渲染的近乎是個傳奇的眉公子,其實也就是個會鬧脾氣的小老頭而已。
顧念正笑著呢,卻聽見何平戈在旁邊問道:“司令呢?”
這邊才剛回過神來,顧念有點迷茫的看著何平戈道““我什麼?”
何平戈也習慣了顧念這樣偶爾的不在狀態,很好脾氣的再問一遍:“您和家人寫信的時候,一般都是怎麼寫的?”
先前還聽何平戈的事情幸災樂禍的開心,現在輪到了自己,顧念就有點不堪回首的捂了一把額頭,道:“你下次問我之前,先看看我像不像個會寫字的樣子。”
這件事何平戈倒是知道,顧念所認識的字不多,有時候日常的閱讀都是困難,所以就連日常的那些公文處理,也都是副官兒唸了,她再來做決定。
只不過何平戈一直覺得顧念這出門在外的,時常和家裡通訊才是正常的,所以這會兒聽了顧念這句話,倒是有點驚訝的問道:“司令從不會家裡互通書信保平安?”
兩人人邊說邊走,這會已經到了一處小河邊上,小河不深,現在已經薄薄的凍上了,旁邊還擺了一些幹燥突兀的大石頭,看起來應該是平時拿來洗衣服的。
他們走的這一段路不算是近,顧唸的身上又帶著傷,自然比平時更容易累一點,這會見有個好位置,便直接在石頭上坐了下來,才道:“自然是通的,不然我爹爹倒是沒什麼,就是怕我娘親的眼淚能淹了山寨。”
顧念說這句話的時候,又是聳肩皺眉,又是猛搖頭的,看起來真的是一個被母親淚水嚇壞了的樣子。
何平戈看的好笑,又有點驚奇道:“司令的母親居然是個愛流淚的?”
顧念似乎之前是沒有找到人吐槽這個,現在聽著這個,猛的點頭道:“不但如此,還是個愛舞文弄墨了,每次寫信過來,都是洋洋灑灑的三大篇,還強力要求我必須也寫夠三大篇,不然她就要直接沖過來。”
冬天本來寒冷,不過現在是中午,河邊又無樹蔭遮擋,石頭也曬的暖融融的,像是一個大湯婆子一樣,何平戈看顧念坐下去,本還有些擔心,不過自己伸手摸了一下石頭後,就舒展了眉頭,也在顧唸的身邊做了下去:“寫完三大篇?這可真是有點難。”
何平戈說這話的時候,是帶著些笑意的,沒辦法,顧念說這個的時候,他的眼前就已經十分富有畫面感的帶出了那個咬著筆杆子焦頭爛額的司令了。
顧念算是找到聽眾了,一句話說的痛心疾首的,簡直就像是哪裡冒出了個籍籍無名的人要搶她的槍炮似得:“可不是嘛,還三大篇,我認識的字都鋪不滿一篇兒呢。”
何平戈心知肚明現在是絕不能笑的,搖了搖嘴唇內壁才忍下來,好奇問道:“那司令是怎麼辦的?”
至此,顧唸的臉上帶出一點得意的神情來:“活人還能讓事憋死啊?”
顧念得意時候的樣子可愛至極了,從眉梢到眼角都透露出驕傲來:“不知道我還有副官呢嗎?”
何平戈倒是沒想到這個答案,不過按照顧唸的性格來說,這個答案倒也是個意料之中的,他又問道:“讓副官代寫的話,不會很容易被看出來嗎?”
這個問題的話,顧念也想過,她點了點頭道:“看出來是看出來的,看不出來再能消停一天就消停一天。”
顧念說著,往後稍微依靠了一下,她這是做慣了沙發的習慣性動作,完全忘記了自己背後現在是個空蕩的大石頭。
好在何平戈在這裡也不是擺著好看的,他一直在關注著顧唸的樣子,此刻見了顧唸的動作,忙一個轉身,拿自己的後背托住了顧唸的後背。
顧唸的身體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然後就放下心來,安穩的靠在了何平戈的背上:“再說我也不是都讓副官代寫,我先是口述一次,能說多少說多少,然後就是讓副官個擴容一下。”
何平戈感覺到了顧唸的動作,自己也就沒打算挪開,而是略微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動作,讓顧念可以更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身上,溫聲問道:“一般是怎麼擴容的?”
顧念低低的笑了一聲,然後道:“簡單的很,開頭先問好,從我爹孃問到我們山寨的旺財,然後再寫景,我這邊啥花開了,啥樹長了,反正再混個半頁左右。”
何平戈聽著顧念說這些話,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起來,居然很有一點看見學生在抓耳撓腮的混作文字數的樣子。
何平戈自然是沒有上過學的,他如今識文斷字都是全靠了師父的教誨,但是他們更早的師兄的孩子,有上學的,師兄忙著外出,照顧孩子的工作自然就是交給了何平戈這樣的小師弟了。
當年的情景還記在眼裡,都說得不到的是最好的,那會的小娃娃對著書本氣的恨不能給填進灶火裡,可何平戈卻是喜歡的不得了,甚至在有錢了之後,還曾有一段時間,會定期請人來教授自己。
何平戈笑的不成,怎麼看都覺得現在的顧念像極了那時候的小娃娃:“這麼看來,司令的這封信寫的是真的不容易,已經堪比考生答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