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藥的時候倒還好,現在紗布一圈圈的勒緊的時候,卻有些痛的過分了,何平戈咬著牙有點臉色發白,喘著氣邊思考邊笑:“不知道,但被槍口抵在頭上,說不怕,也怕了。”
顧念有心纏繞的松一點來叫何平戈好過一點,可是想著若是鬆了的話,萬一藥效發揮不到位,好一塊壞一塊的,反而更麻煩,只好硬著心腸往緊纏,同時抽著空問他:“既然怕的話,當時為什麼不閃開?”
她能理解他怕死,人都是怕死的,包括她自己都是怕的。
何平戈似乎有點奇怪她為什麼這麼問,笑著道:“師兄保護師妹,是天經地義的事。”
顧念瞟了一眼他,順便手上的動作更重了,莫名的有些心氣不順:“我還以為這是你說給你師妹聽的。”
何平戈被捆的倒抽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惹著顧唸了,咳了一聲,給顧念拋去了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解釋道:“不是,這是小時候拜師的時候,跪在祖師像前,師父一字一句教的。”
顧念挺有興趣的追問:“他都教了什麼?”倒不是對那些小戲子的生活感興趣,顧念思緒在心裡繞了一轉,確定自己沒有那麼多閑心,只是只是對面前這個人的過去感興趣而已。
何平戈這個人,莫名其妙的叫人忍不住不去了解。
顧念問的,自然是要答的,彷彿是在回憶一樣,何平戈略微的停頓了一會,然後笑著搖了搖頭:“太多了,從唱戲到做人,師父在我們身上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忽然的,顧念手上的動作緩了緩,指尖劃過他完好的面板上開口問他:“那你要是死了,你師父豈不是很傷心?”
何平戈一頓,只覺得被摸到的那個地方有些酥酥麻麻,然後又是傷口的疼痛襲來,穩了穩心神然後道:“師父的弟子多,死死生生的,早就習慣了。”
是啊,這樣的亂世,活下來就不容易了,哪裡有和平年代那樣的好事,活到老這種事太奢侈了,天天都提心吊膽的,哪裡還顧得上傷心呢。
兩個人各懷心思,卻又難得的感嘆到一塊去了,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後,顧念出聲叫他:“何平戈。”
“司令?”何平戈現在和顧念做了個對面,想看顧念也就不需要那麼難的扭頭了:“怎麼了?”
顧念瞅著他問:“我待你怎麼樣?”其實顧念問這話自己都有一點心虛,畢竟現在的何平戈滿身的傷,可不都是從她這得來的嗎。
何平戈有點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想問這個,猶豫了一下後答道:“好。”
顧念不知道何平戈這話答是不是言不由衷,但鑒於這的的確確是自己想聽到的答案,她也就選擇了暫時性的相信:“但你還怕我。”
何平戈聞言打量了一下顧念,摸不清楚這個問題的意思,只是笑了誠實道:“倒不是怕您,只是怕槍。”
顧念很不屑的一撇嘴,聽著這回答倒是不出意外只是忍不住帶點埋怨的說道:“說的跟我天天拿槍頂你腦門上似得。”
何平戈也笑,他現在已經能夠聽出來顧唸的變化,只是覺得對方沒有生氣,到大著膽子繼續說:“倒也沒有天天,一個月兩三回,不算頻繁。”
顧念聽著這話皺了皺眉頭,有點不敢甘心的反駁,一個月兩三回整的自己多不講道理一樣:“就這一回。”
這會紗布也已經差不多的裹好了,何平戈略微活動了一下手臂笑著問:“第一次那次就不算了?”
“第一次?”畢竟也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顧念有點記不清了,略微回憶了一下後,發現第一次見何平戈,好像的確也是拿槍頂著他的頭來著:“又不是我拿槍頂的你。”
何平戈點了點頭,不可置否道,但是又忍不住提醒顧念,那個人和她的關系:“是您副官幹的。”
想起來時副官幹的,她就理直氣壯的準備甩鍋,所以顧念光明正大的耍起賴來:“旁人幹的,關我什麼事。”
顧念耍賴的時候太可愛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嚕咕嚕的轉,有點像是小朋友的無辜似得。
看著何平戈看著自己不說話,顧念還以為是自己的臉上有什麼東西,皺著眉頭摸了一下發現什麼都沒有,有點奇怪的問道:“怎麼?”
何平戈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的失禮,轉了頭輕咳嗽了一聲來掩飾:“沒什麼,就是覺得司令說的有道理。”
只是他這句話,也是半調侃的意思說的,顧念聽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