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頓了頓,然後真心實意的開口稱贊道:“肯定沒你唱的好。”
對於顧念會這麼直截了當的誇自己,何平戈倒是有些沒想到,習慣性的謙虛道:“我只聽了一遍,詞都不知道記沒記對,司令這麼誇我,我很是心虛的。”
顧念一向有可以一句話噎死人的本事,但是在這個時候,她卻道:“聽一遍就記住了,你的記憶力不錯,適合當兵。”
何平戈聽到了最後一句話,卻沒接話,只是道:“沒辦法,當時聽著就喜歡了,又沒什麼別的辦法留下來,就只能自己記了。”
沉默了一會兒後,顧念出聲問他:“你喜歡看電影?”
怎麼會不喜歡呢,在何平戈看來,電影其實和戲曲有類似之處,都是在用一個演繹的方式來將故事敘述,只是不同的是,電影比戲曲的場景多了一些:“喜歡,可惜眉縣沒有放電影的,只有那麼一會。”何平戈略有些遺憾的開口:“司令呢?”
某種程度上來說,相比起第一次見面,他們現在的交談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相談甚歡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顧念在這句話卻停頓了一下,幾乎是在何平戈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才開了口:“我不怎麼看。”
何平戈本來有些羨慕顧念這樣的人,因為他們認識的人多,得到東西的途徑也多,電影和畫報這些對常人來說有些難以獲得的東西,在他們的眼裡都是輕輕鬆鬆就能得到的。
何平戈曾猜想這些人無聊的時候,是不是窩在家裡看電影,就能一部都不重樣的看上一整天,故而這個時候聽顧念說她不看電影,便不由得有些奇怪了起來,問道:“因為太忙?”
顧唸的聲音平板,彷彿在說什麼正常無比的事情,但其中淡淡的低落,何平戈還是聽出來了的:“電影院太黑太亂了,誰想在哪裡殺你都很容易。”
這句話讓何平戈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其實他本覺得自己應該幸災樂禍的,畢竟這條路是顧念自己選的,無論什麼結局,她都應該自甘自願才對,可是或許是因為這會聊起來,他覺得顧念也是個普普通通的人,竟是覺得顧念有那麼一點可憐。
可恨之人必有可憫之處,大概就是這麼一句話了。
何平戈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便壓下了此時心中所想,轉而問道:“司令閑下來的時候,都去做什麼?”
似乎是沉吟了一會,顧念長長的打了個哈欠道:“沒什麼閑下來的時候,左不過是練練身手練練槍法,保命的玩意。”
實話實話,何平戈此時居然也有點想勸一勸顧唸了,畢竟她看起來也就是個小姑娘,何苦將自己置身在這般的境遇裡呢,連場電影也沒得看,偶爾有些閑暇時間,卻也是與刀槍為伴。
“司令……”何平戈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顧念從他這一聲猶猶豫豫的話裡聽出了什麼,顧念當即便打斷了他的話,直愣愣的丟擲來一句:“我困了。”
還能怎麼樣呢,何平戈如今寄人籬下的,自然是聽人家的話,既然顧念說她困了,他便只是道句:“晚安,做個好夢。”
彷彿了愣了一下似得,顧念開口:“晚安。”
可這句話還沒等落下多久,顧念卻又喊他:“何平戈。”
“司令?”何平戈帶了點疑惑。
顧念這句話帶了一點緩慢的遲鈍,又像是鄭重其事的警告,一個字一個字咬的十分清楚:“別過房門來,我睡覺不安穩。”
結合著他們之前的對話,這句話叫何平戈很是諷刺的扯動了一下唇角:“您放心。”
他想,這個顧念估計著應該也不是完全不懂戲,最起碼的,曹操夢中殺人的故事,她不是知道嗎,此時還拿來警告自己,縱然她說的委婉,可那意思何平戈還是懂得的。
至此為止,何平戈對顧念起的那一點同情和軟和的心,也是剩下的十分有限了。
何平戈一向是有些認床的,本以為這才換了地方得睡不著,卻也不知道怎麼的,居然沒多大一會就迷糊過去了,一夜無夢,竟是十分踏實。
天剛有點亮的時候,何平戈就醒過來了,往掛著牆上的西洋表上一瞅,是個快要五點半的樣,比何平戈往常練功的時候要晚了不少,但畢竟冬天日短夜長,倒也不算的什麼。
何平戈在沙發上安安靜靜的躺了一會,本來打算等著顧念醒了一道出去,可怎麼等著都不見屋裡有動靜,何平戈心中琢磨著這軍閥估計得睡到日上三竿還差不多,自己也就躺不住了,輕手輕腳的爬了起來,將鞋襪都穿上了。
他順道往自己昨個放水盆的地方看了看,果然已經不見了,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走的,何平戈在外面的時候一向睡覺輕,這次竟是這麼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