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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敗舌辯梟賊眾叛煙銷 籠士心英傑入主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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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松既除劉璋,左奉其首級,上城指夏侯淵曰:“夫劉焉、劉璋父子雖小失其道,尚不失剛猛之道,雖不能謂為明君,亦不能失為梟雄。此曹軍小賊,間以潛賊效要離、豫讓之道,其貪怯無能,可由此致之。兩軍交鋒,刀槍無眼,雖聖人賢者,亦懷死難之機;然行詭為濫,不擇手段,譬如市井小民,免冠徒跣,以頭搶地,可謂失節無恥。今cd城中糧秣,足支六月有餘,兵革箭矢,計以萬數,珍寶金帛,勞者自取,松概不愛之。凡能斬曹軍首腦之眾者,可任為上將,能諫取勝之良策這,可舉為重臣。松忝列別駕之位,曾不能為焉、璋一族據守成業,延引族祚,愧莫難當,嗚呼!松之妻子,俱為敵眾所獲相挾,然絕後事小,滅國事大,松雖不智,亦豈能茍事敵眾乎!”三軍不明實情,惟感劉焉昔年高風亮節,氣貫蜀中,莫不為之哽咽;將校知張松法正等奸謀者,敢怒而不敢言。

荀攸於城下聽得真切,左手將青旗一招,只見曹軍化為鶴翼之陣,俄而羽箭齊發,城上軍士,慌忙躲閃。卻見中矢者略無傷痕,俯而拾察,見其繳皆除其鏃,杆上皆縛帛書一份。荀攸挺身而出曰:“城上三軍聽吾荀公達一言!張松、法正,名為川中之將,實為貳心之臣;孟達、張肅,皆屠親戮屬之賊,論其逆也,猶在越椒、王莽之右,今吾等久聞此奸眾...”城上城下之軍,皆以為荀攸欲效吳王清奸掃逆詭辯之辭。然荀攸泰然曰:“古來秦廢楚興,楚滅漢繼,辭言孔孟之道,而行孫、韓之實,不必宣先之咎,而顯後之懷。然如張松、法正之徒,乘國之危,劫奪權柄,可謂失臣屬之德。謀害故主,而自彰節烈,陷於旁人,可謂失去士人之義。無德無義,妻子尚不能重而完之,汝等士卒,如若螻蟻!何以從之?”先是,張松之曹營之際,預攜一妾韓氏及庶子佯言為質,宿懷悖盟之意,期曹軍一怒殺之,而示其無道,遭川人之忌;或而曹軍強攻,輒必懸為其鋒,松則可令左右射殺,以賢其大小之德。然荀攸令左右帶上此二人,謂城上曰:“戰之道也,在於公武揚威,不在劫殺略奪。且少子無知,可唆如犬馬;妻妾無力,可虔如魚肉。張松賣主求榮,欺下媚上,皆出於一人之難,以汝二人為質,謠約與吾等四分川中,皆不幹汝二人之事。吾等雖去堯舜之高德,亦不失尚士之清正,汝等去留,可自憑擇。”韓氏於馬上拜荀攸曰:“先生大德,妾沒齒難忘。”

二人拍馬欲入城,張松見曹軍陣中人馬聲蕭蕭凜凜,恐後有伏兵,於城上喝令司門嚴鎖吊橋,不準二人入城。松嫡子張表時在其側,謂父曰:“此二人俱知父與曹軍之密約,存之必禍。且此皆棄子,曹軍不怒反釋,必懷詭計,欲使二人誣父之過,以亂川中軍心也。以表之間,不如除此二賊,以安軍心。”松庶子張中知其父寵其嫡子表,心雅望之,初之曹營之際,知為父所用,恐其必死,既攸釋之,其情激羕。然複聞松禁之入城,大怒指天罵曰:“古之壽、伋子雖異母之族,尚能有白眊替死之義,而石碏殺罪子,尚以家宰代之,今吾恪自守身,未嘗語尊者之過,父何以以死相逼乎?”方欲言間,城上有私張表之死士,暗矢齊發,張中及韓氏皆身被十餘矢,墜與馬下。

松眼見二子相攻,心甚怒之不智,然恐左右軍心大亂,慌忙謂三軍曰:“此二人雖佩張松之姓氏,然旦為敵所獲,暮委屈茍全,信口傳蔑,為賊口之,松恨不得生啖之!”荀攸朗聲曰:“非也!今有一書在此!”乃令左右高其纛竿,長絹滾落之際,城上城下皆見,其上盡書張松四分蜀中之略,以廣元、葭萌、劍閣為緯,陽平、白水為經,俱詳其節。張松怒色上湧,厲號曰:“此皆賊人自造,欲迷吾軍心也!”乃呼曰:“吳蘭何在?”松軍中有善射者呼為吳蘭,其力能貫三重鎧。言未訖,只聞城上弓弦響處,一矢激射而出,直奔荀攸而去。說時遲,那時快,曹軍陣上馬忠抬手一箭,兩箭交於半空,將暗箭射落在地,夏侯淵複發一箭,其疾如電,正中吳蘭眉心,登時從城上墜下。夏侯淵舉弓罵曰:“張松小兒!吾觀汝等之首,皆若肆之豎鱗,安敢班門弄斧哉!欲取劉焉項上人頭,與獵跛兔廢燕無二,何須使此下策哉?汝若有膽,可下城與吾戰,免勞三軍!”夏侯淵神威凜凜,川軍無不服其神技。

張松詭言,數為荀攸、夏侯淵所發,軍心浮動,一無戰心。攸乃曰:“城中早有曹軍五千,呼為內應。亂起於張松、張肅、法正、孟達之魁也,餘眾一概不究。能取張松首級者,賞金十萬,封關內侯!”怨張松之將帥,聞其言始出,發一聲喊,各自倒戈。松喝止不住,轉身欲逃,為部將雷銅揮刀斬殺。韓浩、夏侯尚各自指揮軍士,升起雲梯,欲攻城池。淵止二將曰:“得cd易,得蜀心難。劉焉、劉璋二人既死,城中再無雄霸之才,而張松、法正承之。承之而籠其心以詭不以誠,則其身死事敗,後必人心惶惶,無所屬從。況吳王乘楚喪伐之,輒迫楚人同仇一心,自取其辱。今且需靜觀其變,不出三日,城中諸將,必有投誠之意也。”收拾左右,鳴金而退。

旦日淵使諸將坐帳中,皆請戰。淵不允。自拂曉至月升,cd城中略無人跡之響動。再日諸將複雜坐帳中,移時至午,猶無來降者,皆心中懷恨,間相謂曰:“此老革臨功惜命,欲殿兒孫邪?”是日日將偏西之時,只見城中有數騎舉白旌而出,直入夏侯淵帳中,傳騎報曰:“董和、彭羕二人求見。”淵內之。為首董和修冠長衿,謂淵曰:“天不可無日,地不可無主。劉焉、劉璋父子,雖有失柄之過,然其生日,尚不失明決賢舉之德,今日絕嗣,蜀中上下,莫不哀之。將軍揮軍臨於城下,揭張松之詭謀,昭主公之非命,吾等皆感正膺。”彭羕曰:“吾素以謀略自多,未知涪城一戰,敗潰如走鼠,是始知世存高妙之英傑也。今將軍高歌奮進,蜀中唾手可得,然猶望垂憐。cd城中,丁勇尚存,然兵者兇器,動必有傷,度將軍亦慈良之人,不以殺伐為樂,故鬥膽相詢,望允此三約。”淵默然頜首。董和曰:“一曰重愛士人。吾等素聞曹公禮賢下士,唯才是舉,今蜀中倨傲者廣布,久受張松、法正之徒之謠惑,目曹軍如豺狼。和固知大德之人,不計小節,然其人望高而力微,揚言如江海,張手如涓滴,為將軍計,尚多寬宥,以伏其心。而至於豪客、富商之輩,雖口中濤濤若懸河,然手中亦瑟瑟無匹力,庶幾能任其自專,以彰將軍之德。二曰外逐狼虎。先主劉焉,懾於諸重臣之清議,乃縱馬騰、張魯之輩入蜀,其行皆若夷狄,川人無不切齒以應。此皆起於失策,幼宰每思及,莫不拊膺痛恨。今受降已然不節,倘使賊眾興兵而來,立城下之盟,則茍全之再,人所難忍。伏惟將軍能掃此跗骨之蛆,斷其先盟,絕其後念,以正吾川人之心。三曰揮師南定。益州之南,西有孟獲、高定之亂,東有士燮、雍闓自專,數十年皆不得安,若猛虎伏於中庭,每念及之,猶懷惶惶之心。使將軍能橫掃蠻眾,清滌南患,則蜀中之眾,無不拜服大恩。”夏侯淵初不言,俄而,旋身而起,下座扶董和之肩曰:“何得出此謬約乎?”

董和、彭羕等不知夏侯淵率性自然,以為三約繁重而怒之,嚇得肝膽寒顫,慌忙一齊拜倒,求淵哀憐。淵大笑扶起曰:“此三者,皆吾於荀公達日夜所論之要務,敬愛士人,北退羌狄,南掃蠻荒,汝等尚需誠惶來求,嘻!可謂謹小慎微矣!”董和等皆拜倒示忠。如是cd遂克,三軍將士先懷怨言者,皆緘口不言。入川之戰,非止夏侯淵一味武攻,荀攸之謀,亦足以留名也。有詩贊曰:

夏侯妙才意氣瀟,橫穿蜀中作鼎樵。

無端百折能韌對,有謀千薙皆螢邈。

徵塵如輪追白影,訊捷似翼書緗縹。

金沙浪濤真絕代,一剖寒煙酹冢彪。

<101nove.d城中,出榜安民,使張松、法正之脅從者,俱自其言,絕禁告發,有攻訐謀功者斬無赦;開庫檁以濟危難者。將校多有疑川人慾傭兵而反者,請夏侯淵益巡察之業,並狩其刀斧之備。夏侯淵曰:“何以如此愚哉?劉焉不能治人,在於優而不進,進而不用,用而不信也。況管子雲民富則易治,川人安鄉重家,誠非頑劣刁橫之輩也。今彼懷不臣之心者寡,而首鼠不知向背者眾。寧其懷必反之心,豈不聞呂省、冀芮自投火中哉?”乃使高門自擇丁壯者數千,予其兵馬錢糧,使自為社衛之黨,以杜趁亂劫掠之徒。是以川中優遊不能決者俱與之,皆感其誠,死心附之,而欲舉亂者心虛知曹軍有備,不敢輕動。夏侯淵令下屬整飭城防,間使傳騎馳謁曹操,俱稟其事。欲知曹軍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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