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予感覺到今天的顧清氣場強大到可怕,她過了好久,才慢慢地說出一句,“我沒病。”
“雙向情感障礙。”顧清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一本正經地開始科普,“又叫躁鬱症,那是心境障礙的一種,是指既有躁狂發作又有抑鬱發作的一類疾病,患者一般會情緒高漲和情緒低落交替出現,迴圈往複,意識清楚,邏輯性差。我懷疑你是雙向情感障礙。”
“你還記得你奶奶過世以後的那一週,你經歷了什麼嗎?”顧清沒有理她,自顧自地問了下去。
“我記得那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白天就在為奶奶的事奔波,找墓地,找房子;晚上,整夜整夜地睡不著,不敢睡,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那讓我幫你想起來,”顧清的聲音帶著蠱惑,華麗的男中音配上他清冷禁慾的氣質,讓吳文予的心居然漏跳了一拍。“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顧清讓吳文予在躺椅上躺下,閉上雙眼。
“文予,準備好了嗎?”顧清的聲音帶給了她安全感,“現在,我就要幫你喚醒起,那段記憶。”
“文予,現在,放鬆你的額頭……然後,放鬆你的面頰……然後,再放鬆你的肩部……接下來是左手臂……右手臂……然後,深呼吸……你是不是感覺到自己的腹部有溫暖的感覺……你的呼吸很平靜……現在,放鬆你的兩側大腿……兩側小腿……雙腳”
顧清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吳文予的耳中,她感覺到渾身用不上力氣,自己的腹部真的有一陣一陣的暖意。頭昏沉沉的,有些睏倦。
“現在,你可以感覺到雙腳很溫暖,這股暖流會一直向上湧,透過你的雙腳到達你的腹部、胸部、頭部……現在你只需聽我說話,外部的聲音不必關心,所有的其他聲音都會幫助你進入催眠狀態……”
吳文予感覺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湧動著一股暖流,她所聽到的顧清的聲音,像是穿透迷霧而來的,似鏡花水月,如夢幻泡影,並不真切。
“文予,今天是你參加這個遊戲的第一天,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顧清知道這將會給文予帶來痛苦,但是他還是狠了狠心,問出了這個問題。
“王,王姐告訴我,也許我奶奶的去世,和雅兒有關系。”吳文予像是陷入及其痛苦的回憶中,她的眉不自覺的皺在了一起,甚至身子開始微微顫抖。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接觸的這個遊戲。”顧清迫切的想知道,那段時間文予究竟經歷了一些什麼,他的女孩,究竟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他們說,這是一個研究,需要志願者,也是一個搏命的遊戲,要參加五十天,最後不用自殺的,到最後,只需要參與者好好說說自己的感想。”吳文予的聲音裡帶著絕望。“這世上沒什麼我可以留戀的了,活著也沒什麼意思,我不怕死,倒不如為這個研究做些貢獻。”
“你接觸的第一個任務,是哪一個?”
“照鏡子,直勾勾的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直到,對鏡子裡的臉産生陌生感……”
顧清看著吳文予,其實沒有什麼別的要問的了,其餘的,他早就知道了,無非是組織裡慣用的那些手法。
“你,心裡最重要的是什麼?”猶豫了好久,顧清還是問出來了這個他一直不敢去涉及的話題。罷了,就在今天,給自己一個交代吧。
“奶奶。”
顧清心口一窒,一口氣差點沒提起來。雖然他覺得自己在自虐,但還是不甘心的問道,“還有呢?”
“爸爸……蘇銘……雅兒……媽媽……”吳文予喃喃道。
“你覺得顧清怎麼樣?”顧清索性把自虐這一條路走到底。
“他好吵,話好多。”吳文予想都沒想,果斷脫口而出。
“你就沒有一點點喜歡他嗎?”此時的顧清開始在自虐這條路上尋求新的突破。
“沒有。”吳文予這次倒是很給面子的猶豫了一下。
顧清頹唐的看著前方,雖然是早就猜到的結局,但是親耳從她口中聽到,還是給他心中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沒想到,吳文予的心中真的完全沒有自己。
他記得那次,他從那人手裡拿到給文予發任務的權利時,那人問他,你覺得你這麼做值得嗎?你為她付出再多,她都不會知道。他回答,無所謂值不值得,只是自己願意而已,只要她能好好活著,陪她走到最後的人哪怕不是自己也無所謂。
唯願她好。
他感覺像是已經走完了這一生,他此生的激情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消磨殆盡。他不後悔這段時間的守候,哪怕是等來了這樣的結局。
算了,是他沒福氣。
君若無情我便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