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將他攬在懷裡拍了拍,止不住淚流滿面,她心口疼,可又覺得如釋重負,自己活到現在總算對得起父兄,留下了王府血脈,即便日後的事難以預料,她此刻覺得無比欣慰。
“好孩子,姑母無能眼下還無法將你養在膝下給你個安身立命之所,只能任你和二柱在內衛之中吃盡苦頭。”
如風連忙抬袖替她拭淚,“姑姑是侄兒在這世上的血脈至親,這些年您四處奔波尋找侄兒下落,如今侄兒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日便和哥哥一同護著姑姑。而且,內衛也並非傳言那般可怕,教頭亦不是兇神惡煞,那裡只是比軍營嚴厲了一些,可學到的本事都厲害的很。”
見他說的輕巧如瑾也就沒有再多問,而是看向慕容昭,謝道:“這一切都是託了昭衛的福,若不是他算計周全,你們沒有今天,你們二人定要多謝昭衛。”
“謝昭衛救命之恩。”兩個孩子齊齊給慕容昭磕了個頭。
隨後二柱摸了摸頭忽然笑道:“日後我與弟弟定好好孝順昭衛。”
慕容昭被他這話逗的笑了一聲,待他們起來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年紀尚淺尋常時候只需少說多看,待他日時機成熟後我會將你們調派至軍中歷練,內衛雖然權重驕橫、無人敢惹但畢竟是個嗜血好殺的地方,朝局若是動蕩,恐難安穩。所以近日你們都緊醒著些,莫要惹事。”
“屬下記住下了。”
如瑾拍了拍如風的頭,又摸一摸二柱的後背,見他們都活生生的來在跟前,便很踏實。
幾人圍坐著說了會兒話,如風和二柱因著對如瑾的稱呼理論了半天,將如瑾他們逗得大笑。
如風最後看著慕容昭委屈道:“日後昭衛娶了我姑姑,便是姑父了。可哥哥竟要喚你姐夫,這如何使得,日後你們有了孩兒,卻是與我平輩,哥哥又成了長輩,處處被壓了一頭,而且這叫法也著實亂了,哥哥得隨我一起叫姑姑姑父!”
二柱上前在他頭上打了一巴掌,“若是覺得這叫法亂套,便喚我一聲叔叔,如此一來不就順暢了。”
如瑾失笑,就連慕容昭也忍不住笑出聲。
這是幾日來唯一一件令人發自內心歡喜的事了,他們兩個倒是也沒待了多久,也就一盞茶慕容昭便將人帶走了。
“這次是藉著任務考核將他們編入一組才出來的,所以不能久留,眼下你們也知道這兄弟二人無礙便能安心,至於,日後如何,我會再為他們謀劃的。”
如瑾點點頭,此刻心中雖然有千言萬語卻都化作一句“謝謝”。
太多的感激不知該如何表達,太多的歉疚也不知該怎麼彌補,她唯有堅定自己信念,不論遇到任何艱難險阻都留在他的身側患難與共。
慕容昭走之前將一把鑰匙遞給如瑾,“是我宅子裡的鑰匙,日後便你來當家,貓兒巷陰寒,人煙稀少出進也不方便,你若是得空便搬過去吧,我那宅院自從順祥嬸他們走後便無人打理,你們若是過去也正好替我看家。”
如瑾點點頭,“好,等飛廉回來,我們一起搬過去。”
“好。”
慕容昭帶著兩個孩子走了,這份喜悅在貓兒巷延續了兩日,如瑾去上值也覺得有些精神。
這日,她和劉衡風正帶著學徒從停屍房出來便看到裴忠匆匆離開大理寺,便奇怪道:“這兩日裴大人著實有趣,先前半月亭伶人被殺的案子事發他倒是沉穩的很,可現在案子都移交到內衛之手了,他怎的又忽然忙碌起來?這是做給誰看呢?”
劉衡風聞言走到如瑾跟前,神秘道:“據說是家中出了事端,裴老夫人手中的馬場忽然被內衛和禁軍查封,裡頭的達官貴人全都被趕了出去,鬧得沸沸揚揚,官家解釋是因為馬場之內藏匿著重犯。”
“看來,雷家那邊也快動手了。”
“嗯,雷家才結了江湖盟主這門親家,在江湖之內越發張狂,走路都是橫著的。而且,最近有高手頻頻入京,住在西市那些貨商聚集之地,人數雖不多,卻都是頂尖高手以一當十不在話下,這般做派定是雷家有什麼圖謀,打算先派人過來埋伏。”
“多事之秋,大族連番鬧事,這是逼著聖上對這些舊門閥氏族下手啊!”
劉衡風諷刺一笑沒有作聲,如瑾讓學徒自己回去琢磨先前的驗屍過程,她則陪著劉衡風一直進了理事房。
隨後她又打聽了宮中的事,說:“大人,聽聞……那位張公子極為受寵,竟然奪了上官大人執掌的令牌,可以調動禁軍!這是真的?”
“確實,那混賬東西著實張狂,仗著聖上寵愛就連昭衛都被他呵斥過,還在皇帝面前詆毀內衛不忠誠,上官大人和婁相不過是上前求情,略微說了兩句好話,便被他說成是結黨營私!”
“此人如此不留退路,定是破釜沉舟,所以出手狠厲。內衛是聖上最鋒利的爪牙,此人若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首先第一步便得除掉慕容昭,所以……日後這些陰狠招數不會少的。”
劉衡風呼了口氣,重重的捶了捶肩頭,說道:“好在皇帝對慕容昭還有幾分信任,並未聽之任之。”
聖上到底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底線是不容觸碰的。
如瑾在書架底下的木匣子裡翻找,將先前整理的案宗遞給劉衡風說道:“大人,這便是你讓我尋的,和張家人相關的舊案。我仔細整理後發現張家明面上還算正派光鮮,只是有兩次被人狀告私自開礦,私自與西域等地購置武器弩箭,還在邊境作威作福,雖然最後案子撤了,可其中一人是撞在張家門口的石獅子上死的……”
平民與官家鬥便會吃虧,張家從這幾次的“誣告”中幹幹淨淨的走出來,毫無損失,而狀告之人家破人亡,從此無人再提。
劉衡風拿著卷宗看了一遍冷冷的哼了一聲,便大步離開,想來是帶人去翻舊賬了。
如瑾看天色不早便也收拾了東西回貓兒巷,待行到坊內一處茶樓門口時,被武旭手下的內監攔下。
自慕容老宅一別他們還是頭回碰到,如瑾撩起車窗簾瞥了他一眼,淡聲道:“內監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