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擺了擺手，走到屍身旁，從腰間抽出銀筷檢查了脖間傷痕，她動作放的很慢，將屍身從頭到腳都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包括陰門和糞門都沒拉下。
她檢查時也會分神留意那幾人的神情，見他們對於檢查私密處還是心有芥蒂，待收了銀筷後便問道：“你們看這具屍身只感覺到了恐怖和陰冷？”
韓堂回道：“死者身前的遭遇都會呈現於此，與其說我等怕的是這副軀體，不如說……是這些孤魂身前受得罪。一看到那些傷痕便會想到他們的掙紮與痛苦，自己也會害怕。”
如瑾看向另外兩人，他們這會兒也恢複心緒，臉上也多了一絲血色，福樂聽完韓堂的話後贊同道：“不瞞師父，站在此處我確實腳底生汗，雖然記著你的話，要將屍身當作證物看待，可一想到那傷痕背後之事，便心有餘悸。在軍營時刀光箭雨，營帳不斷會有人死去，可是那時候已然麻木，看著同伴死去，權當他們上了天作天將去了，埋了立碑便可，可現在……”
“是我太操之過急，不過短短幾日你們便可以壓制內心恐懼面對亡者已是難得，想當年我被師父逼著立在挺屍臺前，足足哭了一個多月。”
那幾人莫名的鬆了口氣，互相鼓勵的拍拍肩膀。
如瑾見他們相處融洽也甚是欣慰，又閑話了幾句，福道：“屍身脖後未見八字交匝之痕，身上有暗色傷痕，似擊打痕，在頭，左手臂，還有左腿外側，這些特徵說明此人是被擊打後勒死。可被告的那位弘文館學子是亡者情郎死活都不承認自己是兇手，說這女子身前招惹了其他男子被殺。”
建功也說：“這女子是國子監一位書學博士獨女，他們家一直咬著案子不妨，也不信驗屍結文，兩家子眼下各執一詞。”
“你們可跟著去了案子的現場檢視？是否詳細瞭解這亡者身份，以及和那位書生的關聯？”
韓堂回道：“案宗都是主簿大人管理，我等……”
如瑾抬手打斷他的話，指了指屍身說道：“我贈與你們的書籍，只是收錄個別的案子分析，多是經驗之談。先前讓你們跟著官差檢視死亡現場以及分析案件中的人物關聯並不是隨口一句，你們若只捧著那本死書研讀定然會弄巧成拙。人生時有萬般境遇，死也一樣，不會各個相同。”
“弟子謹記。”
“這具屍身，死亡時間已過了七個時辰，屍身上已現屍斑，你們細看這些暗色痕跡，出現於屍身同一側，按壓底下也無硬塊淤血，她的牙根泛紅充血，不是中毒發黑。”
她又用銀筷夾了濕布將她指尖血跡和汙物擦幹淨，指著淤血處，說道：“手腕、手指指尖和腳部因自縊時身子下墜，造成血液凝聚，她身形偏重，這一墜力度不小。”
韓堂又問：“可此人脖後未見繩痕……”
如瑾失笑，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也不想想，她一個富貴人家的姑娘，自縊非得尋根繩子來？綢緞、細布哪一種不行！脖後痕跡不顯，可細細觀察她耳後，還是能看到痕跡。”
隨後，她洗淨銀筷，看著他們說道：“仵作驗屍切記照貓畫虎，需根據不同條件推斷。現在你們已知道此人因何而死，剩下的便是書寫結文，你們三人一人一份，下值之前交到我的手上，再跟著寺正大人聽審，將案子始末都搞清楚。”
“是。”
如瑾言罷便回了理事房，她坐在案前回想著方才的事。
當時，她說了一句話，大意是“不同生便會不同死。”
說罷的一瞬間，便想起了斷人頸骨的那個殺手，他現在做的恰恰與她所說的事相反。這一系列的動作，似乎在宣洩他的怒氣，他就是要讓手下的亡魂死於同一種方式，是在怨恨天道不公麼？
殺了這麼多人，有沒有消了心頭之恨呢？
直到她和飛廉回了貓兒巷還在思索此事，路上買了師父喜歡的糕點，下車後便小跑進了他住的那一處小院，剛跨入拱門便看到坊主的那位管事正守在門外。
她放緩腳步走上前，管事說道：“如瑾姑娘近日氣色著實不錯，坊主剛到，應是和天師說話，您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