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接下來,他就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起長生藥的諸多事情,産生的淵源、藥效、製作之法……他都說的頭頭是道。
話罷,如瑾便冷笑道:“寺丞在家這些日子莫不是喜歡上了研習藥理?竟然對這長生藥的事如此熟悉!”
“只是好奇。”
他說話時眼神中還有詭異的興奮,好像那東西他確實見過似的,如瑾垂臂捏了捏慕容昭的手腕,緊接著又道:“長生藥只是謠傳,沒想到寺丞大人也會信這些子虛烏有的事,人人都是向死而生,氣數已盡便是塵歸塵土歸土,千百年來哪有不滅的人,再有能耐的人都會有死去的一日。”
寺丞聽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隨後朝著如瑾這邊傾了傾,說道:“謠傳?若真是古人們流傳下來的一個傳聞,那麼東宮蠱井,青泥珠的事為何引得那麼多人爭奪,在暗處神出鬼沒的殺手又為何總纏著我,想借助大理寺的力量來牽制朝廷諸多事宜?”
如瑾蹙眉道:“寺丞大人是不是腦子糊塗了,說話顛三倒四,方才你還說殺手只是利用你擾亂超綱,怎的不過走了半個時辰便改了說辭,竟還牽扯了長生藥?寺丞大人您也是斷過案的,應該知曉提供證詞時的規矩。您這隔一會兒便語出驚人!誰會信!”
她倒是想簡潔明瞭的警告此人說話時注意分寸,可他撩起車窗簾看了外頭一眼後,說道:“袁仵作,昭衛,你們都是極其聰慧之人,理應知道這些事情的詭異之處,你們肯隨我過來不也是想知道我說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麼?”
“寺丞大人比我等聰慧多了。”
“不過是為人作伐,藏頭露尾罷了,你們不照樣能查到我的事?”
如瑾看了他一眼著實不想與之搭話,反正那些虛虛實實的話裡也不知道哪一句才是真的,分明是自己跑出來說了一通,現在又口口聲聲說他們查到……
若不是想看看此人最終意圖,她可不會與他多談。
馬車一路平緩的馳行在街道之中,穿過冷清的巷子,慕容昭說這裡不是他的住處,寺丞笑著說道:“自從到了京城後,才知道各人各命,此地雖然繁華,可寸土寸金,我雖然擔著一個寺丞的職務,可毫無根基,想要在京城購置房産都囊中羞澀,所以上任以來就是租賃他人的房屋,昭衛知道的那一處還是我三月前的舊宅,前幾日趁著常樂公主那些李氏宗親叛亂的空檔,我又換了一處。”
他換的這一處宅院倒是偏僻,與貓兒巷這個鬼巷相比都不遑多讓,周圍毫無聲響更別說人了。
慕容昭到了巷口時便皺了一下眉頭,如瑾見狀便探頭打量那巷子,“此處為何這般僻靜。”
“自然沒有其他坊內熱鬧,此處是以前宣教坊的舊地,他們原先就是無賴地痞,在此處彙集,這一片方圓二十裡的地境就是當時那些人搶掠殺人的地方,咱們走的這條道地下或許埋著不少屍首,官府只是粗略的將這裡修整了一番,所以地價低廉人也少。”
如瑾眯眼看向四周,果然在那些牆灰之下看到斑駁血痕、刀砍痕,還有一股子血肉腐爛的臭味,她又看向寺丞,“大人還不至於拮據至此吧,竟然住在這麼個地方,也不怕那些屍骨未寒,生出什麼汙穢物來。”
“袁仵作一介女流都能住貓兒巷那地方,本官堂堂男兒又有何怕的,這就到了二位下來吧,先到堂屋歇歇喝杯茶水。”
“大人,我和昭衛不是來做客的,”
寺丞一邊下車,一邊說道:“那殺手誅殺本官府中僕從管事意圖恐嚇於我,他將那些人的屍身扔在後院,還不允許我收斂埋葬,所以,我請二位過府也不是讓你們過來喝茶敘舊,全是因為那些屍身就在院內。”
如瑾總覺得此人那深陷的眼眶之內蘊藏著什麼詭計,慕容昭雖然厲害,但是她依舊不能放心,於是趁著那寺丞不備,拽了拽慕容昭的袖子,用眼神詢問。
慕容昭側臉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握了握她的指尖,示意她不必驚慌。
寺丞開了銅鎖,“吱呀”一聲大力推開木門,“請。”
慕容昭冷眼看著他,回身抓住如瑾手臂跨了進去。
他們一行默然的走在雜草叢生的石徑上,如瑾已經可以確定這寺丞先前說的搬家是謊話,這裡半分人氣都沒有,角落裡還能看到血跡刀痕,可照著那顏色看已經有許多日子了,草地無人修剪,花兒也無人打理,每個房間都緊閉著,還上了鎖。
這寺丞搬過來的時候僕從還沒被殺,總該將這院子修理一番吧。
可按照宅院的現狀來看,這裡至少有兩三個月是無人打理的,那這寺丞引他們過來又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