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見劉衡風挽起衣袖出去抬水,嘆息一生走過去掀開麻布。
粗略觀之,喬知之臉色青紫,口鼻堵塞,手臂、腿腳上都留著血跡和泥土,可見生前也有掙紮,卻最終沒有出來,淹死於池內。
可劉衡風那個樣子顯然是不信喬知之會失足落入糞池淹死,若是被人害死,那麼這般手法定是私怨報複,而且仇怨頗深,想用此法折辱與他。
於是問道:“喬大人生前可與人發生過爭執?或是因為政見與人結怨?”
慕容昭立在屍身另一側聞言道:“此人性情溫和態度謙遜是清廉之臣,雖為諫言官卻從未口誅筆伐過什麼人,聖上私下誇贊他時還說,這般純良之臣世間無幾,所以,即便他無甚功績也被留在位上。內衛曾調查過此人背景,也是清清白白的書香世家,拜在大儒門下。”
看來,就是一個與人無爭的老好人……
如瑾點點頭又問:“是何人來報官?”
“是一位上山的獵戶,喬補闕平素最愛去鄉野之地走動,他喜好專研農事,還買了四十來畝田地種植莊家,那個糞池也是前幾日僱人挖的。”
所以是死在了自家的糞池裡,也無人證也無物證,死了便是個意外。
怪不得劉衡風會喚她過來,看來是沒有別的證據。
慕容昭好似猜到她心中所想,出言道:“僱工都已歸家,那裡只有他一個人,那兩個獵戶是去給他送新打下來的野味才發現,此時還在大理寺監獄。”
“劉寺正與喬補闕關系很近?”
“同鄉同窗已是二十多年的兄弟。”
如瑾又嘆了一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正好劉衡風和幾個下屬抬了兩大桶清水進來,上前要幫著清洗被如瑾攔下。
“大人的心情如瑾明白,只是我會在清洗時檢視各處不同,還是我來吧。”
“好。”
劉衡風立在後頭,看著如瑾將衣衫剝下,整整齊齊的鋪在一側,又跪在旁邊用巾子仔仔細細的清洗,每一處都擦的極其仔細。
如瑾一直沒有作聲,待屍身全部清洗幹淨後已是半個時辰後,她又要了醋和熱水擦洗了一遍,用麻布又蓋好,隨後起身接過紙筆快速的書寫。
一炷香後,她面色沉沉的開口道:“兩位大人可去了那糞池旁側?可否看到其他人的腳印。”
“自然是有的,只是糞池周圍腳印雜亂,到處是糞水,根本分不出都是誰。”
如瑾點點頭,或許是僱工來來回回留下腳印。
她隨後蹲下身揭開麻布,指著喬知之屍身說道:“喬大人面色青紫,口鼻被異物堵塞,胸肺有積水,確實死於溺亡。”
“不可能!他那麼大個人,又沒瞎了眼怎麼會大白日裡掉進糞坑!況且喬兄水性雖差可也會游水,即便掉下去也能爬上來的!”
慕容昭見他越來越激動,便伸手將如瑾攬到身後,冷聲道:“你冷靜些,如瑾只是照實情推測,你這般叫嚷有何用!聽她把話說完。”
劉衡風被慕容昭的刀柄抵著朝後退了兩步,情緒也安穩下來,啞著聲音道:“對不住……如瑾你接著說。”
如瑾點點頭,用銀筷點了點屍身上逐漸浮現出來的青紫痕解釋道:“不過,肩上的這幾處傷痕說明,有人用木棍壓著他的肩,將他壓入池中,他的手指曾被用力踩過,你們看,右手四指已全部斷裂。還有腿上的這些青紫,尤其是膝蓋這一處踢痕,使得腿骨骨折。”
劉衡風仔細聽著,指著屍身肩上的青紫說道:“這應該是木棍的痕跡,對了,糞池邊上扔了好些木棍,都是為了攪糞用的,看來是有人用那東西在池邊上壓著喬兄不讓他上來。”
如瑾點點頭,“照這些痕跡,當時行兇的至少有三人。恕我冒昧,喬大人是不是和別人搶女人?”
大概是如瑾這話太過直接,劉衡風的面色忽然便拉下來,冷聲道:“喬兄最是個守禮之人,到現在都內有婚配,平日見到女子便會避開,生怕驚擾他人,怎會和別人搶人!”
如瑾抿了抿唇看著屍身,說道:“那便奇怪了,兇手為何要毀去喬大人的容貌,若不是因為男女之事,對方緣何會在意一個男子的臉面。”
喬知之面容俊郎,俊雅秀潤偏偏書卷氣很受那些女子喜愛,對方不僅將他扔到糞池侮辱還用尖銳之物傷了他的臉。
除了男女之爭朝夕如瑾著實想不出,還有男子出於嫉妒毀人容貌。
如瑾說罷劉衡風陷入沉思,說道:“我從未聽說他有什麼喜愛之人……”
“他近來與什麼人交往?”
“這些需將喬府的下人尋來問話,我已派了人過去,約莫也該帶了人過來。”
他話音剛落,以為官差便帶著三個人朝這邊走來,兩男一女。
都是下人打扮,男子二十出頭,女子也就十七八歲,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