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一笑,說道:“聰明的很,全伯收他做了徒弟,並不是什麼父子。他雖人小鬼大,但是對全伯確實敬愛,我張口辱了他師父幾句,他才一著急下說了兩句。雖不多,可是能看出全伯野心極大,還有匡扶社稷的雄心。”
坊主聽罷也笑了一聲,大約也是想不通此人為何要這般。
兩人正說著,坊主忽然停下動作,朝著外頭看了一眼,說道:“昭衛來訪有失遠迎,為何站在外頭,夜色正好不妨進來一敘。”
如瑾心頭突突的跳了兩下,攥緊了手指看向乘著夜色一躍而入的黑影。
她嘴角動了動,總算扯出一道微笑看著慕容昭。
“叨擾了。”
坊主淡淡的看了慕容昭一眼,倒是沒有指責,站起身朝如瑾擺了下手,說道:“你二人自便。”
如瑾起身行了一禮,待坊主走後,便又坐下,替對面的慕容昭倒了杯茶,問道:“大人為何這麼晚過來,可是我二哥出了事?”
“你們圍殺宣教坊聖子?”
“未曾。”
“聖女是妙手娘子,屍身已被找到,聖子卻下落不明,不在你手上?”
如瑾淡聲道:“大人何故明知故問,既然都已知道,直言來意便好,只是若想帶走聖子,現在還不行。”
“我只是……聞詢一二。”
“嗯,全伯在宣教坊出沒,此人我必殺之。”
慕容昭看著她面沉如水,手指動了動,緩聲道:“既然要殺他,為何不同我說,眼下他已逃離,下次便很難得手。”
“無妨,我與他不死不休,只要他還在,我定能尋到,坊主和金莊主都借了江湖高手給我,只是裴守德忽然出現,否則全伯不可能逃離。”
“如瑾,你是不是……”
不知為何她很怕與他對峙密道的事,忽的一下站起身,說道:“我倒是忘了,紅綢的傷還需換藥,她定是不肯假手於人,我得過去幫襯。”
說罷扭頭便走,手臂上一緊,人已被慕容昭攬住,他從後面抱過來,如瑾能感受到胸口處的跳動,原先定是欣喜羞怯,可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在地道中說的那番話,身子越來越僵。
“我來,是告訴你,李溫的病情好轉,過幾日你若是過去,可同他出去走走。”
慕容昭已退後兩步,如瑾揪緊袖口,聞言也不知該喜該憂,那藥還有半分毒……
她點點頭,抿起唇角笑了一下說道:“待我將此事料理妥當,便去看他,大人公務繁忙,便早些回吧。”
如瑾神情依舊不見緩和,慕容昭心頭也有些不安,說道:“如瑾,你應該知道,我從不欺你。”
如瑾心口一痛,勉強道:“我知道,大人是最信守承諾的人。”
“嗯。”
她轉身朝樓下走,聽著慕容昭又囑咐道:“如瑾,金玉堂此人身份複雜,你定要謹慎應對,他……”
“好,我都記下了。”
木梯蜿蜒而下,一步一階,長長的好似沒有盡頭。如瑾淚水垂落,心中空出一片荒蕪之地,苦笑著搖了搖頭,她要謹慎面對之人可真是多!
這人要她提防,那人要她謹慎,說來說去熟悉的、不熟悉的各個都要防著,到頭來信誰?
她鼓足勇氣信了慕容昭,結果卻聽得那番說辭。
她也想將那些話當作是他應對老宅的話,可那根刺就紮在心坎兒上,撥一撥就疼得撕心裂肺。
那句“從不欺你”著實動聽,可她卻不敢信了……
步出閣樓,看著明月高懸,那清清冷冷的樣子好似一處天宮的監牢,她看著看著便想到至今杳無蹤跡的師父……
那個她能全然信任的師父,他如今是生是死,若是生又被關在何處?可有吃飽穿暖,可有想這個無能的徒兒呢?若是死,屍骨又被藏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