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旭將茶盞推到如瑾跟前說道:“這要看你說的‘事先’是多久之前,我假借中毒是想避開那些意圖在東宮生事的人,韋團兒與武寧柔走後我便打算恢複身體出來主事,卻得知木偶一事,才又繼續裝病,我知道這事尚且牽連不到你,所以並沒有同你說,免得節外生枝。”
如瑾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身上才算有了些溫度。
“你可想過這事的後果,劉氏和竇氏怕是都會被牽扯進去,可能會死。”
武旭無奈的笑了笑說道:“聰明反被聰明誤,在東宮裝瘋賣傻或許能活的長久,可是她們非要私下算計,這是她們自己選的路,我無法左右。眼下能保下子嗣便已足夠,至於其他人……我救不回,也不會去救。以她們的心性,在這裡遲早都得被利用,如今的罪責還不及子嗣,他日,便說不準了。”
如瑾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我不止一次的警告她們莫要有什麼不安分的心思,可是人有時就是這般執拗。”
如瑾看不慣他總是淡聲說話,便提高了聲音,說道:“做母親的自然會為兒子打算的更為長遠,她們不過是想找些依靠,殿下未免太涼薄了些。”
就算不救,也不必說的這般若無其事,那可都是他的人。
武旭笑起來,抬眼盯著如瑾說道:“聰明的人知道審時度勢,而那些蠢的只會不自量力,長遠?她們從未對朝堂上那把椅子死心,沒有認清楚我們的處境,也不想想誰會平白的做我們的盟友。看不透,所以自尋死路。”
如瑾不想再說這個話題,抬手壓了壓後頸,問道:“好,這是殿下後宅的事,我無權置喙。我更想知道後宅花園那處廢井是怎麼回事。”
“井?”
“竇氏院落後的一處小花園,在搜查巫蠱之物時,被大理寺的人挖出一口井,封了口,還用鐵鏈栓了大石壓著。昨日我們去檢查的時候發現裡頭竟然有活人……,殿下可知那口井是怎麼回事?”
武旭手指扣了扣書案,說道:“這個我不知,後宅之地我很少過去,所以不知道那裡還有枯井,被壓了大石,還藏有活人?我想或許是某個獲罪的宮人,”
“我們還未下井。”
“那人出來了?”
如瑾回想著當時的場景,說道:“井內瘴氣彌漫,我用南海明珠探下去,本想看看底下有何東西,卻那人拽住繩索,我正好看到了她的眼睛,一隻……藍一隻綠,好似波斯國國的貓兒,額頭有一道長疤。”
“長疤?”
如瑾見他忽然提高聲音,也坐直了身子,“怎麼?”
“乳母當初救回來一個女子,頭上一道長疤,臉上有好些傷痕,說是在林子裡撿回來的,她是個心善的老人,我見那女子似乎有些痴傻便也沒有管,乳母將她偷偷的養在一處廢棄的院落,我見過幾次。乳母死前她就消失了蹤跡,我還命人尋過,連個影子都沒發現,難道是被人鎖到了井中?”
“你沒有打探她的來路?”
武旭搖了搖頭,說道:“乳母說那女子是一個胡商隊裡的歌姬,商隊在路上被土匪所滅,她被另一個人護著跳下了一處深溝才活下來,乳母路過便將她救下。”
如瑾擺弄著手指說道:“這口井會牽連出一堆麻煩事,井中的氣味是死物腐爛的味道,能聚成那般重的瘴氣,少說也得上百具死屍。你這裡,先前有沒有無故失蹤什麼人?”
“東宮死的人不計其數,我也就懶得追究,左右不過是那些人又在耍什麼手段,互相廝殺,所以即便去過問,也得不出什麼有用的結果。”
武旭的無奈中夾雜著冷漠,他的眼中看不到對這些人的絲毫同情。
如瑾見狀只好點點道:“現在井已經被圍住,明日天亮我會協助大理寺探查此井,希望那女子莫要牽連出其他禍事。”
“我也去。”
“劉氏她們剛剛出事你便出現,會不會落人口實?”
武旭笑了一下說道:“巫蠱之物已毀,我自然就不必再裝病。”
如瑾當時並沒有聽明白他這話的用意,直到回了自己的偏殿,躺在床上才猛然間醒悟。
他這是要坐實了那兩個巫蠱之物的邪性,也正好告訴世人,他之所以剩下一口氣臥病在床,就是因為被自己的妃子下了蠱咒。
怪不得慕容昭當時就說,武旭病的正是時候,他應該是猜到武旭定會借住此案病癒。
心突突的跳了一陣,已經毫無睡意,披了件外衫便去了外間,繞過屏風便聞到慕容昭身上的那股冷冷的冰霜之氣。
緩步走到窗邊,問道:“大人,何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