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正一走,慕容昭便命手下人暗中跟了去,劉衡風指揮著大理寺官差將屍體都抬走,如瑾說道:“兇手為何不將這幾人也一併帶走?為何殺害護衛要用刀,而這幾人卻是無傷,會不會是有兩撥人行兇?”
慕容昭聞言看向宅子,抿了抿唇,說道:“先驗屍。”
“是。”
一個時辰後屍身已被整齊的擺在停屍房外,日頭正毒,如瑾將隨身的匣子放在身側,巾子覆面、身上穿了寬大的道袍,就連手上也帶了分有五指的套子。
這一次她不敢不謹慎,這幾個人身上看不出絲毫傷痕,也斷不出明顯的毒,難保內腹不會崩出毒物。經過赤骨、化骨水甚至是離應草這些奇毒後,她如今驗屍都十分謹慎。
剖屍前,她先用李師父教的法子嘗試著驗了驗外傷。
“我先前說準備的東西可找來了?”
“糟醋、蔥白、鹽、白梅、熱水都備好了,如瑾,這些東西能驗屍?”
如瑾點點頭,說道:“很多傷痕因兇手的手法導致屍體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掩蓋傷痕,肉眼難辨,倒是可以藉助外力讓屍身上的傷痕顯現,將熱水備好,蔥白、白梅搗碎。”
說罷拿了香朝著屍身祭拜,嘴裡念念有詞,待所有東西準備停當,便蹲身用熱水仔仔細細的將屍身洗淨。
第一個查驗的便是麻頭,宅子的主人。
屍身洗靜平置,用蔥白將身上塗滿又用醋塗抹,最後用白布蓋上。
緊接著,崔秉生和其他商人也用此法都用白布蒙起來,放置一旁,半個多時辰後,她又尋來大紅色的絲綢,支在屍身上方,讓太陽穿透絲綢照到屍身上。
第一具屍身被掀開,如瑾用鹽水將上頭的蔥白、醋混合的碎末都清水幹淨。在紅色的光線下,屍身的胸骨,腹部、膝蓋緩緩的現出痕跡。
“真是奇了。”
劉衡風好奇的湊到跟前,忽然抬手指著屍身胸口,說道:“這幾人的胸口怎麼都有痣。”
如瑾看了他一眼,從自己帶過來的木箱子裡取出一支麻布卷簾,“唰”一下解開,裡頭插著三十多根銀針,長長短短、有粗有細,最頂端則是一排柳葉金刀,是當初破了吉水村一案,在賞賜中發現的。見其做工精巧,便一直隨身帶著。
劉衡風抽出一柄彈了彈,說道:“這東西是長安百葉坊的秋大師所制,你怎會有。”
“賞的。”
“哦?賞的?那不是應該宮中所……”
慕容昭猛地出聲,說道:“這傷痕是飛針入體所致。”
劉衡風幹咳了一聲,起身繞到了如瑾身後,看著她動作。
如瑾蹲在紅綢之下,取了一根銀針順著血點刺了進去,隨後又抽出,對著日光能看到針尖有很淡的青黑色。“針上有毒,此毒便是這幾人的致命傷。身上的傷痕是廝打留下的,都不重,這麼說這幾人死前或許發生過爭執。”
為了更準確的判斷,如瑾選了麻頭的屍身,先行剖開。她用短刀將腔腹開啟,奇怪的是,胸骨之下竟毫無血跡。
如瑾用手將胸骨掰開,待看到那顆幹癟的心髒時,疑惑更重。
她思索片刻,手起刀落便將心取了出來。
劉衡風退了一步,見她捧著那青黑的一團撥來撥去,壓了壓心口,在後頭,小聲道:“你看她像不像那食人心的精怪。”
如瑾聽他這般說,緩緩回頭,沖他笑了一下。
慕容昭將肩上的手甩開,也蹲下身看著如瑾手中之物。
“又是奇毒?”
“怕是。”說罷她又移向那位崔市監,如法炮製,又將他的胸骨開啟。
一樣的心髒,幹癟青黑。
如瑾仔細端詳,忽然瞪大眼睛,拿起一個銀質的鑷子插入心瓣中間,緩緩的抽出一根銀針。
她端詳著銀針,蹙眉道:“此毒我需請教鬼老,倒是兇手手法實在詭異,大人請看,此針飛入體內,直入心房,恰好紮在心房兩室間隔處。這般力道的拿捏必得十分精準,既不刺出,又能藏於心內,兇手是個厲害人物。”
慕容昭垂眼看著屍身,面色冷凝,如瑾見他未答話,便又繼續道:“此毒可以迅速將心脈的血液中斷,又不現於皮肉,是何毒物?”
“將銀針帶去給鬼老辨認。”
如瑾點點頭,又說道:“大人,我總覺得,兇手或許懂些仵作驗屍之術。”
“哦?”
“兇手下手的力度,手法可以讓屍身看不到半絲痕跡,飛針入體又看不到傷口,若非我學過這個法子,又剖了屍,這幾人的死因必然成迷。他費盡心思,很像是故意迷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