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毒、無致命打擊痕、無勒痕。
那麼,人因何而死?
這些人的神情超出了她所預料,輪回草確實是有神奇之處,可以柔和死者的面容面板,看上去更為安詳,是墨故國特有的藥草經過調變形成一種很溫和的香,會滲透在布匹之中,死者穿戴好,兩個時辰後香氣進入皮肉,死者的表情也會柔和下來,看起來就好似微笑一般。
這是香婆婆當年教的法子,倒是讓她在坑蒙拐騙的時候更加肆無忌憚,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栽了跟頭。
她宣揚出來的所謂“含笑九泉”竟然成了別人打擊她的把柄。
今日,眾人疑她鋪子裡妖祟橫行,明日就有人敢在茶樓裡說的有鼻子有眼。
“劉寺正,洪侍郎和幾位家人的屍身還請妥善保管,我暫時確實看不出真實的死因,無傷,無毒更看不出緣由,我只能說兇手對洪家的這幾個人都恨的厲害,這幾人都被擺成跪姿,是懺悔贖罪的意思,所以我猜測,洪大人或許在生前做過什麼不光彩的事……”
“簡直一派胡言!我兒一輩子勤勤懇懇從未謀過半點私利,先皇和當今陛下皆稱贊褒獎,你一個個卑賤的仵作就敢信口雌黃,當真以為我洪家沒人了!”
如瑾凝眸看去,一位老婦人被那位洪氏攙著走過來,方正幹癟的臉上一雙狹長的眼睛裡盛滿了憤怒。
她剛要回嘴,就被慕容昭截了過去,
說道:“袁仵作並非有意汙衊,只是推測罷了,若洪大人確實坦蕩,又何懼這一兩句質疑?”
洪老夫人沉著臉看了眼慕容昭,“昭衛難得替人說話,但是這賤民給我兒扣這莫須有的罪名,洪家報官是來討公道找兇手的,如今兇手不見影,倒讓個賤婢說三道四,大理寺和內衛真是好本事!”
如瑾聽她左一句賤民右一句賤婢登時就惱了,從慕容昭身後走出來,抬著下巴垂眼看著臺階下的洪家幾人,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洪大人究竟做了什麼,老婦人也不見得知道,所以需要諸位大人查證!兇手不是我奈何居的壽衣,一件破絲綢罷了,你們也太高估它的本事。兇手男性,身高五尺六寸左右,左撇子,會些拳腳功夫,他尋常看起來溫和老實不與人爭執,本身做事很有原則,你們或許都見過,只是從未在意,因為他就是你們口中的那種賤民。”
“真是好本事,嘴皮子一碰倒是描出個人來,大理寺如今查案倒是越發讓人不解,竟然是靠猜想,我看狄大人一走,大理寺竟出些跳梁小醜。”
這老夫人是個厲害角色,繃著一張臉什麼人都不怕。
此時,慕容昭的冷臉絲毫沒有威懾力,老夫人因為兒子出事而激起的陰寒之氣比他還更盛幾分。
一時間雙方都陷入僵局,如瑾畢竟年輕氣盛,在洪老夫人的氣勢下明顯的處於劣勢,人越來越浮躁。
正僵持著,外頭進來一串腳步聲,緊接著便是來俊臣帶了一絲柔和笑意的聲音。洪老夫人明顯的蹙起了眉頭,而如瑾卻鬆了口氣。
他跨入院門,便大聲道:“看來,本官來的正是時候,早就聽聞洪老夫人有巾幗不讓須眉的氣度,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怪不得洪氏一門竟是治國之才。”
“過譽了,一個沒用的老太婆而已。”
“不知袁仵作如何開罪了老夫人,洪大人一事,陛下甚是痛心,特下了一道旨意,著令內衛傾力協助大理寺查辦此案,令仵作袁如瑾問屍結文。所以,您還是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不然接下來的事,陛下那裡也不好交代。”
洪老夫人眼睛眯起,冷聲說:“自然不敢違令。”
來俊臣笑了一下,十分溫和的說道:“這樣最好,陛下向來最是看不慣那些不聽號令的人……”
洪家那幾人總算閉了嘴立在院內,如瑾對來俊臣頷首,他便越過眾人朝慕容昭走去。
“此案便辛苦昭衛了。”
“不敢。”
“既然屍已驗完,我便送袁仵作回去。”
慕容昭冷聲道:“不勞煩來禦史,洪府一案尚有疑點,袁仵作需留在此處,請回。”
如瑾見二人面色陰沉,便急忙拉著來俊臣的手臂,小聲道:“此案確實複雜,我需回大理寺書寫今日的驗屍結文。”
“好,今夜我還去尋你,告辭。”
話音一落,如瑾倒是愣了一下,為什麼用“還”。
來俊臣匆匆離去,洪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聲,被人扶著離開。
慕容昭臉色極差,看著如瑾道:“我倒是不知,你們是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