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點點頭,劉衡風的擔憂不無道理,武則天才登基不久,雖然先前做足了準備,但是千百年的思想留傳下來,她的這個位置就比別人的艱難,內外皆有憂患,對外唐軍尚且兇猛不至於被欺辱,對外則最是怕這些亂七八糟的謠言,人心若是被蠱惑,就很容易出事端。
古人常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別看零星百姓罵街沒什麼,若是所有百姓都湧出來造反,朝廷一定招架不住。
她抬手給劉衡風倒了杯水,攏著袖子又坐直身子,試探問道:“沈園這事,大人覺得和昨夜洛水死魚一案會不會有關聯。”
劉衡風神情冷峻,點了點桌子說道:“不瞞姑娘,劉某認為這兩件案子或許和先前那廚子一案多少有些牽連。”
“怎麼說?”
“你在這裡住了有些時日,應當知道沈園是個大兇宅,只要這裡出事隨便編些瞎話就能成為轟動全城的鬼神之事,先前又不是沒有過,衙門、軍營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壓下去。如今倒好,大節下的就出了這檔子事,洛水浮魚浮屍,沈園接連吊死三人,前後每隔幾天,而謠言也一次比一次猖狂,全都是圍著沈園和洛河一代的水怪說事。”
既然劉衡風也有這般想法那麼接下來的推斷她也不必多做解釋,如瑾從懷中取出昨夜畫的那圖,說道:“大人不妨先看看此圖。”
劉衡風拿著越看越心驚說道:“阿瑾的意思是,從廣化寺縱虎一案開始,這幾件事便有了牽連?”
如瑾點點頭,纖細的指尖在紙上依次劃過,沉聲道:“洛陽城內水系發達,伊水、洛水以及從洛水分出來的幾條分渠將整個內城貫通。大人請看此處。通濟渠從廣化寺後山穿過,跨了大半個南城與穿過慈惠坊的分渠彙合流入洛水。”
“對對!”
如瑾將自己勾畫的草圖遞給劉衡風,繼續道:“昨日我也在洛水邊上放河燈,百姓驚叫時候我便躍上亭子觀察了一番,那最先出事的地方就在分渠與洛水相交的地段附近,正好在慈惠坊北面的那一代。”
劉衡風指尖點了點如瑾簡易畫的一副城域圖,說道:“如果這般推測,那犯事之人所圖甚大,掀起這股風浪一定不是嚇唬人,而是要讓整個洛陽城發生暴動,看來……時間緊迫啊。”
如瑾正猶豫著要不要將有地道的推測說出來,就聽著有人快步跑進來。
急促的說道:“大人,不好了!那座貓將軍雕像倒了!”
如瑾猛然抬頭,看向來人,沒想到這麼快出事。
“大人,還是先疏散人群的好。”
劉衡風一聽點點頭,對那人說道:“去通知內衛,再調派人手將整條巷子都封了,不得任何人靠近。”
然後起身對如瑾說道:“內衛是陛下直轄,手裡握著生殺大權,不像我們大理寺還需層層上報。昭衛過來的話,他們自己就能做得了主。”
如瑾行了一禮,不知道劉衡風為何向她解釋這些,故而沒有接話佯裝沒聽清楚快步跨了出去。劉衡風說完看了看她的神情,兀自笑了一聲便也大步追了上去。
巷口人群已經被驅散,但還是有那些膽子大的探頭在遠處看。
如瑾圍著那倒在地上的雕像看了一圈,泥塑的像經歷風吹日賽已經不怎麼結實,頭已經掉在別處,握著長槍大刀的胳膊也七零八落,地基錯了位,露出底下一些黑泥,味道很臭。
如瑾走到那顆頭附近,蹲下身看了看。
琉璃制的的眼睛被摳了下去,她從腰間抽出銀筷順著那窟窿伸了進去,是通的!她抬手將碩大的頭顱放倒,探頭一看,裡頭被人挖成空空心,看這刮痕就是昨夜無疑。然後還在邊緣處撚起一根人的頭發,看來昨夜那一眼並不假,這個雕塑裡確實有人看了她一眼,陰沉囂張的視線。
這時,一陣馬蹄聲朝這邊踢踏而來,如瑾沒有好奇的張望,這個時候必然是慕容昭來了。
她垂首立在一側,繞著雕像走了一圈,歪頭順著那貓將軍的刀尖方向看向遠處,正對著的就是貓兒巷,如果直著穿過去正好就是沈園。
這是巧合嗎?
正在她歪著脖子思索時,身後劉衡風大聲的朝著馬上的慕容昭抱怨道:“來了,這事兒蹊蹺著呢。”
與他的大呼小叫不同,慕容昭聞言只是淡淡的說道:“昨日抓了些疑犯,大多是洛水浮屍案的疑犯,雖然問出來的有用東西不多,但是可以知道一點,他們這一批人總共不下兩百,各司其職平日也不怎麼往來,他們有的隱在洛陽城各處,有的甚至已經潛伏四五十年,對這裡很是熟悉。”
二人聊的投機,說了些什麼做了什麼,如瑾也沒有注意,她在石基地下的黑土裡看到一個陶罐似的東西。
“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