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屍,身長五尺二寸,死亡的時間是昨夜子時,身軀已經完全僵直,頸骨已經斷裂。左腿曾經斷骨,左撇子,左臂較右臂更為粗壯肌肉緊實。全身上下有多處淤青,泛黑紫色,多以手肘、膝蓋、後頸……後背、後臀,這淤血形狀身前被拖拽以及撞擊。”
她又蹲下抬起他的手更詳細的觀察,“指骨有斷裂,指縫中有麻布碎屑,繩索毛屑。頸骨斷裂,脖頸後頭有一道平直暗黑色血痕,以及手指抓痕,後頸處有繩索淺痕。目開口開,頭發散亂,頭皮撕裂有血痕。”
如瑾說完站起身,將銀筷在火上烤了烤扔到一旁的酒裡頭,說道:“很顯然這是謀殺,而非自縊。”
然後她拿過一旁就先準備好的繩索,招過來一個隨從,當下就比劃起來。
隨從跪坐在地上,她用繩索繞在他的脖子上,站到身後用腳踏在他的後背上,又移到他的後頸處,收緊繩索假裝用力拉動,那隨從下意識的就伸手抓住了脖子上的繩索,脖子後仰,雙腳後蹬。
“辛苦了這位大哥。”
那隨從急忙行禮退到一旁,如瑾甩了甩繩子,說道:“他被人事先勒死,你看頸骨折斷的方向,向後彎折斷,如果自縊這相反。再有這繩索痕跡也是漏洞,自縊者通常會事先結繩,不管是後面打十字結,還是下頭打活結,因為人的重量那繩索都在在耳後、後頸留下深痕,可你看這個人。“
金玉堂湊近一看,後頸處有一道半月形青紫痕,耳後只有一道很淺的痕跡,一看就與前頭的繩索痕不是同一處。
他說道:“也就是說,有人先殺了他,然後再將他拖走。胡朝陽住在延慶坊,沈園在慈惠坊,隔了三條街……掛在樹上,這麼大費周章。”
如瑾收起銀筷,將麻布蓋好,站起身說道:“若是仇殺或者什麼私怨,確實沒必要,拖到慈惠坊還不如拖到落河裡頭沉屍。所以這一舉動必然是有意義的,其中最直接的就是毀了你酒樓的名聲。”
金玉堂將綢緞帕子隨手就扔了,轉身走到屋子裡,命人給如瑾上了熱茶喝瓜果點心,擰開扇子說道:“不出明日,整個洛陽城就會散出來這訊息。”
“是。”
如瑾在驗屍後的驗狀上蓋了特賜的小印,洗了幾遍手之後,小心的收起銀錢,便拿起東西來吃。
“大人,胡朝陽的妻女帶來了,還有咱們酒樓的幾名廚子和酒博士,還有劉掌櫃。”
金玉堂點點頭,指了指站在中間的六個人,對如瑾說道:“你來問。”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如瑾也不多話,直接站起身走到幾人跟前,不說話只是圍著他們走了幾圈,還伸手摸了摸那小姑娘的頭,遞給她一個果子,笑了笑坐回原處,又開始吃,直到吃飽喝足才朝那幾人看去。
“胡氏,我問你,胡朝陽醉酒之後打你,打得厲害麼?”
其餘幾人聞言紛紛朝那婦人看過去,其中一個酒博士皺了皺鼻子,說道:“胡老哥脾氣那麼好怎麼會打人?”
“怎麼你在他們家住了?你怎麼知道他不打人,你怎麼知道他喝了酒還是不是個人?”
“這……”
“閉嘴,我沒問你。”
那酒博士縮了縮頭,垂手立在一旁。如瑾看了看幾人,有兩個酒博士,還有個黑瘦臉、腿有些跛的男子,那胡氏先前聽完問話明顯索瑟,看來她猜的不錯。
胡朝陽口舌發黑,有酒臭味,臉部黑紫又不似中毒,很有可能是在酒後被殺。
“他這麼打你,有沒有想過帶著孩子另嫁,是不是有人對你照顧有佳,你便與他合謀害死胡朝陽。”
胡氏吞嚥了一下,抬頭說到:“官府都說了他是自殺,誰知道怎麼回事,他每日早出晚歸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的好。”
如瑾看著胡氏笑了一下,說道:“劉掌櫃,胡朝陽賭博你知道麼?同你借錢了麼?最近是不是脾氣暴躁的很?”
劉掌櫃本來在看胡氏,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說道:“不知道,沒有借錢,脾氣也同先前一樣,平時也還是那般沉穩和氣。”
“呦,這胡朝陽還真是個厲害人物,欠了一屁股債,都到了要自殺的地步還這般從容鎮定,金莊主手底下人才濟濟。”
胡朝陽最近酗酒、自殘身體,作為時常同他在一起的人,居然都強調先前一概不知!
金玉堂聞言冷了臉,對底下的幾人說道:“是不是覺得此處不是公堂你們就敢胡言亂語,官府斷了自縊就以為高枕無憂?真是可笑,我錦玉山莊什麼時候被騎到頭有人試圖吞我錦玉山莊,試圖擾亂城中安寧!”
劉掌櫃幾人嚇的跪在地上,說道:“東家饒命,一進大理寺少不得要脫成皮,我沒有說謊,胡朝陽平日裡就是個悶葫蘆性子,高興了那個樣生氣了也是那個樣,性子古怪可是做菜一流,所以我才留下他的,至於他賭沒賭,我實在不知!”
如瑾又問道:“你們幾個一起說,胡朝陽平日裡和誰關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