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立在牆上,看著坐在一塊大紅色綢緞中間的金玉堂挑了眉毛,這人剛剛對著遠處雲層的時候那神情幽深而沉靜,若不是忽然搔首弄姿,如瑾都要誤以為是另一個人同他穿了一樣的衣衫。
起碼,就先前那猛然收起的淩厲氣勢,這人就不一般。
傳聞中他風流成性,不學無術,只靠著家裡幾大神秘長老扶持,而今如瑾卻不這麼認為。
“見笑了,初來洛陽城,被這繁榮盛景眯了眼,所以想夜遊一番,金大公子覺得有什麼不妥麼?”
金玉堂直起身,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揉著下巴說道:“怎麼會,我也覺得這洛陽城在夜色中越發迷人,美人若是不嫌棄就同我一起,咱們還可以……”
“我嫌棄……”
“……”
如瑾只看到金玉堂神情一僵,她已經飛身離開,風越來越大,晃動的樹影中她好似看到了阿葵的月牙色身影,正往旁邊那排屋舍跑去。
“阿葵!”
“咔擦!”
一個重雷在空中裂開,如瑾連忙躍下牆頭,她追著阿葵跑出去,離著那屋舍近了一些後,她聽了“嗷……”野獸的聲音。
她忽然就想起來先前阿葵說的,戲場其中有一項叫做“馭獸”,會馴服百獸做一些有趣的動作,這個如瑾很早以前看過一次,主要就是耍猴,禦馬等……
聽到這一聲後,她頓住了腳,這是獅虎的吼叫,雖然在雷電聲中不甚清晰,但是如瑾依舊可以認出這裡頭關了些兇獸,不過聽說那些馭獸的牙齒都被拔利爪也被剪掉,應該沒什麼致命的。
可是,阿葵來這裡做什麼?
如瑾正琢磨著,一股雨便澆了下來,她又往前走了走,看到阿葵冒著雨跑出來,挨著屋舍進去檢視。
“阿葵。”
“瑾,瑾姐姐?”
如瑾看著她被淋成了落湯雞,走到她跟前伸手將雨傘撐兩人頭頂上,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只是好奇,過來看看。”
“好奇?裡面關的是明日戲場要準備的畜牲,你冒雨躲開守衛,偷偷潛過來,就是為了好奇?”
阿葵低著頭,聞言緊了緊抓著衣角的手指,一旁屋簷下的油紙燈被風吹的劇烈晃動,“噗”一下熄滅。
如瑾一直盯著阿葵,“咔擦”又是一道雷砸在了山林裡,照亮了阿葵的眼神。依舊還是幹淨無暇,只是有一點不安。
“瑾姐姐我知道你防著我呢。”
“那說明你不傻,我防著你有什麼不對,你對我們主僕如此熱情周到,作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這般好人心腸,讓我這種在江湖上飄蕩了許久的人,很是惶恐。”
阿葵噗嗤笑了一聲,說道:“你們這些人就是如此,自詡為聰明,可是疑神疑鬼累的要死。我能圖你什麼,幹什麼花那些心思去算計你這麼個老百姓。”
如瑾無所謂的攤了攤手,說道:“這誰知道,你們這些富貴人家都愛玩兒什麼花樣,我確實猜不透,我能承你的情,是因為你不像個大奸大惡的人,今日這雨不好,跟我回去吧,有事明日再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風雨聲中似乎聽到阿葵回頭朝著那一排黑沉沉的房舍,喃喃了一句,“……就晚了。”
什麼就晚了?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阿葵沒有反對甚至都沒有再多問一句便跟著如瑾回了原先的客舍,被雨淋得濕,她們又沒法子洗澡,回來後就換了衣衫。
如瑾依舊穿了男裝的外衫半臂,腰間繫了皮帶,在後腰處插了一把短刀。阿葵穿瞭如瑾的女裝,粗棉布的襦裙,麻制的半臂,窄袖的棉布上衣。
“謝謝瑾姐姐。”
如瑾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外頭,雷電交加她似乎聽到了人的嘶喊,又似乎是野獸嚎叫……她只覺得眉心突突跳了幾下,黑暗中走來一人,頭上戴著鬥笠,身上被濕透。
“出了事?”
“沒,我……”
“你沒事吧。”
暮草沒跟著他不知道是不是被甩在後頭,慕容昭進來時臉色有些沉,進來後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連著問了兩句。
“沒事,我剛剛觀天象有不好的兆頭,所以請你出手,今日人這麼多,就怕是會出血光之災,在這裡我只信任你。”
慕容昭這才松開如瑾的胳膊,看她眸子裡亮閃閃,一口氣才呼了出來,猛地咳嗽一聲。
緊接著又沉聲問道:“你和金玉堂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