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歡歡喜喜的計劃著,大哥臉上是初為人父的驕傲與幸福,她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幕幕好似就在昨日。
轉眼,卻是家破人亡,陰陽相隔。
她捧起一件嬰兒的小衣服,耳邊回想著大哥的話,不禁潸然淚下。越王府已經許久沒有添丁了,全家都在期待小侄兒的到來,可如今……
為了給他一份大禮,她才去接了臨縣那位富商的案子,足足百兩銀再加上先前攢的銀錢,足夠她風風光光的參加滿月酒宴席。
“大哥,我給侄兒準備了好些東西,給他攢了足足五百兩的白銀錠,你和父親的俸祿加在一起都比不過。還有這小金佛,可以保佑侄子安康喜樂。”
她又拿起幾朵金鑲玉的小花簪,笑著說道:“來年再填一個小女娃,這些小花簪便可以戴了,是我自己畫了花樣子請人打造的,天下獨一份的。”
“啪嗒”淚珠搭在花上,她緊緊的攥在手心。
如今,這些有什麼用,她即便搬一座金山他們全都不在了……
“造反謀逆……你們到底遇上了什麼事,非要劍走偏鋒。明明知道大局已定,卻一意孤行白白送了性命,到底是為什麼!”
她趴在雕工精美的木匣上痛哭出聲,那個家即便沒有讓她安身立命,卻一直對她牽腸掛肚,可是如今就連這麼一絲牽絆都沒了。
“篤篤篤”
“阿瑾。”
如瑾連忙擦掉淚水,將匣子收起,起身給袁天師開門。
“師父。”
“嗯,進去說吧。”
如瑾側身讓過,袁天師便走到書案前坐下,伸手將那小金佛拿在手中,嘆息道:“可怪為師?”
“怎會?徒兒明白師父苦心,自然不怨。”
袁天師摩挲著金佛底下的一行小字,語帶感慨的說道:“越王府之事太過突然,師父並非神人,亦無力挽狂瀾之能。聽聞叛逆一案是先從你大哥那邊事發,他在博州起兵,送信給各宗親請求援助,越王自然領兵響應。只是兩位王爺準備倉促,短短七日便被鎮壓,不過半月便被肅清。”
如瑾壓下胸口血氣,聞言沉聲道:“父親與兄長都是辦事周詳之人,他們絕不可能在毫無把握的情形下去行謀反之事。此事蹊蹺,我定要弄清楚。”
袁天師頓了頓,從懷中拿出一封信。
“這信是越王出事前寄出的,輾轉送到袁門,你看一看吧。”
如瑾看著信封上的“瑾”字,不禁紅了眼眶,她緩緩的將信拆開,只有一張紙,一句話。
“不可再入長安,不得沾染皇家,吾兒謹記。”
下筆匆忙,字跡淩亂,他那般沉穩竟倉促至此!當時究竟出了什麼意外?
父親定是怕她查案惹禍被人查到身份,株連斬殺。
袁天師見她看完,便扣著書案沉聲道:“為師不希望你現在介入此案,我雖散了袁門大半勢力,可依舊是武後忌諱之人,這麼多年我避走南方各地,就是為了躲開京中監視。你若是北上入京,師父怕是鞭長莫及。”
如瑾點點頭,嚥下喉頭苦楚,啞聲道:“我會在此為家人守孝,三年為期,那時京中局勢已定,如有機緣我便北上,還請師父應允。”
頭上被袁天師拍了拍,他無奈道:“順勢而為,師父不會強求。”
“謝師父。”
“嗯,餘下時間你便好生調養身體,此路註定辛苦,艱難險阻都需你一力承擔。”
如瑾起身恭恭敬敬的給袁天師磕了一個頭,說道:“徒兒不孝,累師父操心,還請師父保重身體。”
袁天罡抬手將她扶起來,“生死有命,你也莫要太過執著。師父不攔你探查,但是絕不可冒進,審時度勢,徐徐圖之,方可尋到破綻。”
“好。”
第二日,如瑾便穿了素衣,在家中供奉了至親的牌位,又囑咐飛廉到縣衙給胡廉正送了信。
寫道:“突發病症,難以下榻,需靜心修養三年,期間不再問案,請大人告知各縣府衙,如瑾拜謝。”
胡廉正又託飛廉帶回了點心鋪子的糕點,她擺了幾盤放到供案上,燃起香燭。
喃喃自語道:“三年而已,我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