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滿心在家陪了叔叔兩天,每天喝喝茶、聊聊天,剪剪花枝草葉,好不愜意。可憐了韓峰,替他們擋下了所有的電話的拜訪。
直到現在,程啟軍肝癌晚期的身體狀況,也還是隻有那麼幾個人知道。
休息好了,程啟軍覺得可以走路了,便帶著程滿心去了西郊墓園。這次只有他們叔侄二人,因為他們要去祭拜滿心的父母。
一束鮮花放在墓碑前,空氣漸漸凝固,眼淚滴在心裡,思念流出心外,哪怕面容早已變得模糊,“親人”的意義永遠不會改變。
他們每年都來,只不過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他們的祭日,是程啟軍特別想來看看,並再次跟侄女說,以後要把他葬在大哥大嫂旁邊。
快二十年了,他對大哥一家的愧疚始終存在。哪怕他親自撫養侄女長大,把能給的一切都給了她,他也覺得這還不足以彌補。
祭拜過後,他們坐到不遠處一棵大樹下面,休息片刻。
程啟軍想起了滿心小時候很多趣事,便說起幾件,叔侄二人都開心地笑著。
“滿心,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贊同你和我走一樣的路。我以前的願望,是把你養成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我有這個實力。”
“我怎麼不知道?”程滿心此刻的笑容是甜美的、舒心的,“我小時候,叔叔還給我報過‘名媛培訓班’,還用盡所有關係把我送進‘貴族學校’,從忙碌的工作中抽時間帶我參加所謂的‘精英聚會’,讓我學鋼琴、學舞蹈,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要培養一個大明星出來呢!”
回憶起這些,程啟軍也哈哈大笑起來。“不過你得承認,我以前做得那些對你是有幫助的。”
“那當然,而且還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呢!”
“想想那時候,累是累了點兒,不過那也是你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我還記得,林福陽總是跟在你後面,你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你要轉學,他也吵著要轉學,後來被他爸爸揍了一頓才消停。”
程滿心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了下去。叔叔這個時候提起林福陽,無非還想為她做最後一次安排。
“福陽是個好孩子。滿心,只要你說句話,我現在就去找林遠山,你相信我,我能讓他回心轉意。”
“不用了,叔叔,”程滿心很快便回答了他,“我和福陽的事,我心裡有數。至於林董事長那邊,即使現在說服了他,以後仍然會有許多變數。不如順其自然,總好過以後在他面前失去尊嚴。”
程啟軍點了點頭,隨即又憐愛地握住滿心的手。
“你能這麼想,讓我放心不少。感情的事,從來都是‘強扭的瓜不甜’,雖然可能會傷心一時,但總好過悽慘一世。
“在感情的世界裡,我最看好的是‘勢均力敵’,不是指財富和地位,而是指思想和人格。
“任何時候,都不要覺得低對方一等,也不要總想著壓制對方,要找到最舒服的相處模式,時時刻刻讓自己的心靈感到幸福和滿足。”
聽著叔叔的話,程滿心的眼框又紅了。
上一次,叔叔也說過同樣的話,也是在他病危之際。只不過那個時候她對愛情的感傷大於叔叔即將離開的悲傷,對叔叔的話體會的沒有那麼深刻。
這次再聽到時,她才明白那是叔叔自己一生對愛情的總結,儘管他早早就放棄了自己的愛情。
她把頭枕在叔叔的肩膀上,任眼淚肆意地流。
“滿心,我把自己全部的財產都留給了你,記住,是全部。我走後,你將面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選擇。不管你怎麼選,我留給你的都足夠支撐你。以後你一個人,做什麼都不需要拼命,盡全力就好。”
這便是程啟軍生前說得最後幾句話。
當天晚上,他病情惡化,到醫院時已經快不行了。
至此,“拾新網前董事長程啟軍肝癌晚期”的訊息才不脛而走,業內外無不為之感到惋惜。
天亮之前,程啟軍永遠的閉上了眼睛,他終於可以去見自己的大哥大嫂,向他們彙報滿心的成長記錄了。
關於叔叔的後事料理,程滿心什麼也沒有做,都是大家在幫忙。她只是寸步不離地陪著叔叔,看著他變成手中那個冰涼的骨灰盒。
兩天了,她沒有哭,也沒有睡覺,常常有人把吃的東西送到她嘴邊,她實在躲不過去了,就張開嘴吃一口。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經歷兩次,唯獨最親的人離開,她無法接受。
從醫院到家裡,再到殯儀館,每天都有很多人來幫忙,卻唯獨沒有看見林福陽。不過舉行葬禮那天,他來了。雖然來得很晚,但畢竟是來了。
在上一次,他並沒有過來。說明她用在他身上的“策略”起了那麼一點作用。
他穿著黑色西裝,拿著一束鮮花,依舊那麼筆挺、那麼帥氣。他站到程滿心身邊,和她一起走完了整個流程。
當人們散去,墓園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林福陽才轉過身來看著程滿心,對她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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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你能來就很好了。”程滿心此刻心裡空空的,只說了一句客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