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每週六的晚上十點多楚辭會休息一會，平時都在忙。
楚辭的眼淚又掉下來：“他一定恨死我了，他把我撿回來，給我吃給我穿，我長大了，什麼都供著我，他不買好的，卻用全部積蓄給我買最好的……他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悔死了，悔他當初把我撿回來……”
楚辭攥著辛修明的袖子，用力到指尖都發白，低垂著頭，一動不動，隻眼淚吧嗒吧嗒地往地上掉。
辛修明也不知說什麼好。
說實話，他沒法安慰楚辭。
他與老徐接觸過幾回。
老徐大概還不到五十的樣子，卻比正常年齡更顯老，有次他無意中看到老徐新長出來的髮根，才知道老徐下面的頭髮全白了。大概平時都有染髮遮著，才沒讓人看出來。
五十歲的人，頭髮竟全白了。
他有好幾次看老徐身體不舒服，扶著牆弓著腰休息。
他上前問，說要不要告訴楚辭，老徐擺手：“告訴她幹嘛？又幫不上忙，還打擾她學習，而且都是老毛病，已經在吃藥了，沒什麼大事。”
他拽著老徐去檢查了一下，確實沒瞧出什麼事，只有老年人常得的骨質疏鬆。
但老徐的衰老，幾乎是肉眼可見的。
如楚辭所說，她對老徐確實有所忽略，在這點上，辛修明沒法安慰她。
但是他也知道楚辭這樣事出有因，所以又不忍心責備她。
他嘆一口氣，蹲下身，拍了拍楚辭的背：“去見見吧……他……”話頭梗在喉嚨裡。
辛修明喉結動了動，才說：“他一定還想再見見你。”
楚辭抓著辛修明袖子的手驟然收緊。
辛修明一點點幫著楚辭擦乾淨眼淚，將人扶起來。
楚辭已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只僵硬著任由辛修明拉著往前走。
走到門前時，楚辭的步子驟然僵住了。
辛修明當她害怕，溫聲說：“別害怕，好好跟他告個別。”
楚辭卻一個勁地搖頭：“不對，不對。”
她竟掙扎起來。
辛修明嚇了一跳，當她打擊太大有些神志不清，此時也不管什麼了，半摟著楚辭的背拍起來。
楚辭卻還定在原地，滿臉驚恐：“不行，不能這樣……”
辛修明愣了：“你在說什麼？”
他怕楚辭心理有什麼問題，忙使勁地攥了攥楚辭的手，指尖掐住楚辭虎口的位置。
“楚辭，你怎麼了？聽得見我說話嗎？”
楚辭僵硬地看向他，眼中竟閃過一絲絕望。
忽然她的身體彷彿被人推了一把，往前躥了出去。
辛修明本來攥著楚辭的手，卻依然沒把楚辭拉住。
他反應再快，也快不過楚辭的速度。
楚辭彷彿被什麼拉著，踉踉蹌蹌往停屍房中的一個格子撲去，於此同時，那個格子裡也發出什麼東西碰撞著鐵壁的聲音，一下一下十分急促。
像有什麼東西衝出來一樣。
辛修明記得這個場景。
正因為他記得，才會突然大腦一片空白。
他終於明白楚辭為什麼這麼驚慌，換做他，他也無法忍受。
無法忍受親人的屍首被破開一個口子，從親人的身體裡鑽出來的東西直接鑽進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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