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總管含笑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開啟了房門,含笑道,“世子爺,您進去吧,我和墨魘就在外面守著。”
楚離彎起唇角推動輪椅進了屋。
熟悉的院子可如今對於他來說已經不算熟悉了。
為了照顧他的雙腿,楚王府所有的院子都不設門檻,同時也不設階梯,因此他沒有任何阻礙的就進了屋。
門外的楚管家體貼的幫楚離把門關上。
楚王爺的屋子和他的屋子極為不同,如果說楚離的屋子是十分低調而奢華的,那麼楚王爺的屋子就是十分簡樸的,簡樸到讓人聯想到他的身份,反而顯得有些寒酸。
屋裡十分簡單,最簡單的青石板地板,地板的中央鋪了一層薄薄的羊『毛』毯子,屋裡沒有過多的裝飾,沒有花瓶沒有屏風,沒有青翠的植物盆栽,只有最簡單的一桌一椅,還有一張槐樹木的大床,牆角處放著一個同樣最簡單的槐樹木的櫃子。四處牆壁光禿禿的沒有掛字畫,只在一側的牆上掛著一把新月形的彎刀,彎刀安安靜靜的用牛皮刀鞘裝著,那彎刀就是陪著他上了無數戰場的兵器。
楚離的眸子一凝,落在彎刀旁邊的那一幅畫像上。
畫的是一個正值朝華的女子,女子看上去二十歲左右,面容嬌好,神『色』溫婉,她一身素白『色』的長裙安安靜靜的坐在院落的青石凳子上,懷裡抱著兩個粉嫩粉嫩的小孩子,她仿若正在和懷中的孩子低語,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慈母的光華,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心中溫暖。
這是他的母親,和他兩個早夭的哥哥。
楚離唇角的笑容慢慢的垂了下來。
他看向那個背對著他的男子,他許久沒有看到父親了,他和以往一樣,一身最簡單的黑『色』長袍,背影和記憶中一樣挺拔堅毅,他負手而立,背對著他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神『色』,他背對著楚離聽到門口的動靜也沒有回頭,聲音清淡中帶著中年男子該有的低沉和戰場上積壓下來的威嚴。
“來了?”
“楚伯說你找我有事,有什麼話該說就說吧,我還有事!”楚離十分不客氣。
楚王爺也不在意楚離的無禮,依舊沒有轉過身來。
聲音沒有波瀾,“我聽說你看上了蘇太傅家的長女蘇慕錦?!你當真想娶她?”
“這個跟你無關!”
“你若是想娶她,我可以幫幫忙!”
“不需要!”楚離毫不猶豫的拒絕。他想要的女子,誰也不能阻止的了他迎娶,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
楚王爺語氣一頓,似乎輕輕嘆息了一聲,不過他不敢回頭,怕瞧見兒子坐著的輪椅和臉上戴著的面具,他淡淡道,“那父王問你一句,你要迎娶蘇慕錦,究竟是因為真的喜歡她,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他這話一出,空氣頓時有瞬間的凝滯。
楚王爺也知道自己這話不妥當,可是他卻不能不問。
楚離的唇角劃過一抹譏諷,“我再說一遍,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楚王爺又是一默。
楚離的眸子落在那一幅畫像上,他長袖用力一揮,長袖中帶著的巨大的衝擊力瞬間把畫像變成了齏粉,他冷冷的看著楚王爺的背影,冷哼一聲,“你,根本就是一個不敢面對的懦夫,母妃和兩個哥哥因為什麼而死你比我更清楚,可卻強迫告訴自己,那根本就是意外,那真的是意外嗎?娶了她卻不能保護她,生下兩個孩子都早早的夭折,孃親瘋了死了,你做了什麼?什麼都沒有!以為你不娶就是對自己的懲罰?呵——那你的懲罰未免來的太輕了!”
“離兒……”
“你知道為什麼母妃給我取名為‘離’麼?因為我兩個早夭的兄長一個個離她而去,現在我來告訴你這個離還有一層意思,是讓你眾叛親離,骨肉分離!”
楚王爺渾身一震,長袖下拳頭緊握,卻依舊沒有轉過身來。
“你的事情我沒有心思去管,也不想管!但是我要做的事情你也別想阻攔!否則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楚王爺仿若沒有聽到他這一番絕情的話,聲音已經恢復了沉穩,“父王聽說你被人刺殺還受了傷,如今傷好一些了麼?”
“放心,暫時還死不了!”楚離雖然句句話都惡毒的緊,可是他的心依舊十分沉痛,唇角的弧度早就無力的垂了下去,鼻翼下面具沒有覆蓋到的地方可以看到一片蒼白之『色』。抓住輪椅扶手的手指更是止不住的顫抖,不知道那輕顫是因為恨還是因為別的什麼。他深深的看著楚王爺,看著他寬闊的背影,看著他黑如墨的長髮,他唇角倔強的抿起,“我是死是活,你會在意麼?如果在意……我如今會是這個模樣麼?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他突然止住了話頭,自嘲的笑笑,“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反正你也不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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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爺卻沒有任何的動作了,背脊挺得越發的直,看上去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娶蘇慕錦麼?那我告訴你好了,我娶她是因為喜歡她!娶她回來是為了保護她!既然決定了要娶回來自然不會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楚離輕輕推動輪椅,眸子含冰,留下最後一句略帶冰涼的話語,“我……不是你!”
他轉過身推門而去,自然沒有看到他轉身之後那個一直背對著他的男子微微側過了身子,眼裡是化不開的傷痛。
有了和楚王爺的這一番談話,楚離早已沒有了去皇宮的興致,他沉默的回了竹園。
墨魘也一反常態的沉默,他安靜的推著輪椅把楚離送回了竹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