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婆子捧了那盆“返魂香”,偕皇甫靖並肩坐在草坪上,傾神注意,洞中仍無動靜……
皇甫靖故意找些話題,跟洪婆子閑聊,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一則藉此分散她的注意,二則打發枯寂時光。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漸漸逝去,轉眼日已當空,巳刻早過。
洪婆子突然漫慢顯出精神有些不能振作,不時舉手阿欠,神情也逐漸恢複了夜間的衰老之態。
皇甫靖好心地道:“師父,午刻將至,線香功能也快盡了,不如暫請返寨休息,此地有徒兒護守,諒來不致發生意外。”
洪婆子笑著搖搖頭道;“不!等候了數十年,好不容易到了今天,無論如何,師父也要守候到師祖功行圓滿,方願離開。”
皇甫靖道:“但線香功能,只能維持六個時辰,子不過午,效力將盡,師父恐怕受不住山中風寒?”
洪婆子道:“那麼,你去向瑤夢丫頭替我再取一盤線香來吧!好歹熬過今天,要是你師祖真能僥天之幸,練複神功,這盆返魂香也許對我倒有用處。唉!這撈什子的線香雖能提神,這些年,用也把人用煩了。”
皇甫靖登時一愣,靦腆笑道:“山中風大,何況師祖練功,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圓滿,師父先請回去,一有訊息,徒兒就趕到後寨來向您老人家報喜,這樣不是更好麼?”
洪婆子笑道:“靖兒,你今天是怎麼搞的,總是一再要跟師父唱反調?”
皇甫靖訕訕笑道:“徒兒是關心師父的身體。”
洪婆子道:“既然如此,你就照師父的話去做,線香在經書櫥中,瑤夢知道,你快去快回,不必勸我離開了。”
皇甫靖既不敢再辯,又怕自己一旦離開之後,洪婆子會撞進洞內,驚攪了李飛魚為祁連鬼叟療傷續脈,一時間期期艾艾,十分難決。
洪婆子臉色一沉,不悅地道:“孩子,你是有什麼事瞞了師父不是?怎的總是吞吞吐吐,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的模樣?”
皇甫靖心頭一震,當時驚出一身冷汗,慌忙站起身來,含笑道:“師父且歇一會兒,徒兒即去便返。”
說罷,偷偷望了石洞一眼,一橫心,無可奈何轉身掠上竹橋。
洪婆子目送他繞過了小山,搖頭自語道:“這孩子,一向穩重,今天不知怎的,竟有些神不守舍的樣兒,真是奇怪!
說著,虔誠地跪在洞前,合十仰天祝告道:“菩薩!菩薩!洪門姜氏,前因諫阻夫君,迫得下手點破夫君真氣,遺恨數十年,愧悔無及,天幸夫君恢功有望,願菩薩早賜神通,助其立脫苦海,姜氏寧願減壽削福,終生茹素禮佛,一切禍災,由姜氏一身擔之……”
禱祝至此,老淚籟籟而下,業已悲不可抑。
正當這時候,突然一聲低弱的呻吟飄送入耳。
洪婆子一驚之下,揮袖拭去淚水,飛快地從草坪上長身而起。
他凝神傾聽,呻吟之聲又像沒有了,回目四望,也不見有任何人影。
洪婆子大感訝詫,心忖道:“這真是怪事了,分明聽得有人呻吟,難道我真是老了?”
凝神又等了片刻,除了山前飛瀑傾瀉之聲,山中寂然如故。
洪婆子搖搖頭,苦笑道:“唉!歲月不饒人,準是時刻將至,耳朵已經不管用了……”
誰知一念未已,突又聽得一聲低沉的呻吟……
洪婆子心神一震,似辨出那呻吟竟是從石洞中傳出來的。
“這還得了!”
她機伶伶打個寒噤,身形一閃,已到了洞口。
側耳傾聽,果然,洞中又傳出第三聲呻吟……